这样一想,她又高兴起来:“那也蛮好的,我自己觉得比从前好得太多了,走路不喘,眼睛不发黑,还能做点事。这都是师兄的功劳。”
这样的好姑娘,他却要骗她。
何蓑衣心情复杂地伸出手,用力揉揉钟唯唯的额发:
“是你自己的福气,阿唯,阿兄能做的不多。只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活着,不要受苦受累受伤害,那就够了。”
他的动作突兀,语气却慎重,眼神虽然怜惜,却没有丝毫不妥当的地方,满满都是兄长对妹妹的疼惜。
钟唯唯抿嘴一笑,郑重承诺:“阿兄放心,我会好好吃药,努力活下去,毕竟,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呢。”
她要努力活下去,努力找到制作黑茶的办法,看着郦国茶道战胜东岭,看着重华坐稳帝位,立下不朽功勋。
何蓑衣听出了钟唯唯的言外之意,微微苦笑,还是不要奢望吧,只要她能活着,能陪在他身边,那也很好了。
一夜北风,一夜大雪。
五更鼓响,重华走出昭仁宫,龙辇早已备好,停在丹陛之下。
无数的宫人跪伏在地上,等他登辇。
他站在丹陛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雪皑皑里的重重宫殿,看着宫人们乌鸦鸦的身影,想要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找不到。
去年的夏天,他从苍山入京、继承大统、登基为帝,因为心中有恨,所以百般折腾钟唯唯。
她经常在很早的时候,跟着宫人们一起站在下面恭送他,迎接他,看见他就一脸的讨好和谄媚。
他明明心里很受用,却偏要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真的是愚蠢透了。
宫人见重华看来,纷纷娇羞地垂下眼,只盼望能被不近女色的陛下看上,若能得近天颜,那是多大的福气!
重华沉默地走下丹陛,坐上龙辇,拍一拍扶手,一个字都懒得说。
李安仁尖声尖气地喊一声:“起驾……”
龙辇被抬起,转头,前行。
“阿爹……阿爹……我要唯姨,我要唯姨……”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大殿内冲出来,又又披着头发,光着双脚,要追过来,哭得声嘶力竭:“我梦见她了,梦见她了……”
重华半垂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神思,牙关紧咬,双手紧紧攥住扶手,眼睛鼻腔都有酸意,却又被强行忍住。
龙辇停下,李安仁探究而小心地看向重华,想要猜测他会不会让把皇长子带上,或是折身回去安抚皇长子。
却见重华抬起眼来,目光坚定:“把皇长子送回去,不要由着他胡闹。”
“阿爹,阿爹,你也不要又又了吗?唯姨是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不要我的……呜呜呜……”
又又的哭声在这个寒冷的早晨,空荡寂寞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凄惨可怜。
重华微皱了眉头,伸手捏捏眉心,略有些不耐烦地道:
“把他送去长阳宫,交给胡紫芝照顾,或者,叫胡紫芝过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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