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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这会带来转机的。”
在众多同事的劝说下,尤其是年迈的奶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褚方再不可能拒绝这门亲事。
而且,你还别说,婚后的生活的确给他的病情带来了转机,他发病的频率大幅降低,惊厥抽搐的现象从一年十几次下降到了一年两三次。
到了今年,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褚方在阳台上抽烟的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发作过一次。
这明显就是命运转机,不是吗?
也许是吧。
命运每一次打开转机的大门,一半是好,一半是坏。
四个月前,公司再次发放福利,例行体检,困扰褚方的大脑怪现象终于有了定论。
脑癌第四期,死刑判决。
医院通知他去复查,然后又让他去北上广深复查,他都听话地去了,唐凌陪他去的。
结果都一样。
迷雾终于揭开,他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个确诊来得太迟了点,他都29岁了,正要跨入而立的门槛。
他十岁的时候就猜出了同样的结果,如果那时候能确诊该有多好,奶奶那时候还年轻,还能顾着自己,而自己也不会再遇见唐凌。
生活给了他太多希望,然后又在他人生的巅峰用绝望画上休止符。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大富大贵,但也没有碰上过大奸大恶,他还获得了幸福,在他看来,这就是人生巅峰了。
他笑了,掐灭香烟。
这大概就是巅峰体验吧。
不如此又怎能体现出生命的无常?
唐凌洗好澡了,穿着轻薄的睡衣,来到阳台,从身后抱住了他。
最后的夜晚了。
他睡得颇为平静,甚至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他轻轻起身,拉着行李箱消失在唐都的清晨薄雾中。
行李箱的夹层中藏有一个信封,里面有两万元现金。
丰宁虽然也是个市,但更像个安静的小县城,四周被群山环抱,练江从西北的桑梧山中流出,环绕丰宁大半圈,然后从西南流出,再次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被练江环抱的老城,就像一座被遗忘的区域,街道狭窄,违章建筑到处都是,而在练江的外围却是新区,街道整齐,楼房高耸,有钱有势的人都搬到那里居住了。
老城一片破败没落的景象。
在城西北,也就是练江的上游处,有一座老桥,经考证是南宋时期的文物,到现在还能通行,只是处于文物保护考虑,不能行车了。
况且,这里也很少有机动车经过,毕竟河对岸也不是丰宁新区,而是茫茫的桑梧群山,途经此桥的多半是进城贩卖山货的山民。
南边桥头处,有一爿不大的商铺,三间门面。
山城太阳落得早,铺面的门头上已经点了灯,门头上挂着长方形的门匾,四周镶着一圈彩色灯泡,看样子颇有些年代感,毕竟旁边的店铺门头都改用发光亚克力了。
在旁边明亮的门头映衬下,这里显得十分昏暗,甚至门匾上的一排红墨写的字都模模糊糊的,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那上面写的是——老乔土产门市部。
是的,没写错,是“老乔”,不是“老桥”。
奶奶姓乔,叫做“乔氏”,后来他才知道乔氏不是她的全名,她的名字是“乔观书”。
奶奶的父亲是私塾先生,奶奶的名字源于明朝大画家王绂的一首诗《小乔观书》。
当年,奶奶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怎么就一生贫苦孤独呢?
“老乔土产门市部”还是褚方十三岁时的墨迹,现在已经斑驳残破了。
嗯,明天重写一版吧。
回到了家,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