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方眷恋着这个世界。
他可以抱怨,他也想怒骂,每当他从惊厥中平静下来,用画笔绘制出一幅幅涂鸦后,内心中总有愤怒不可抑制。
愤怒什么?
愤怒命运的不公吗?
愤怒周围人恐惧的叫喊和嫌恶的目光吗?
可不仅仅是这样,在他捂着头痛苦地抽搐,想要砸烂自己的脑壳时,有些人躲得远远的,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可总有一些人,虽然手足无措,却笨拙地试着帮他把身体放平,帮他擦去嘴角的白沫,帮他送去医院……
而且大学四年,本以为自己时刻都会被开除出校,但他却在全系师生难得的默契中,被保护下来,没有人去向校方举报他们系、他们年纪、他们班有个动不动就惊厥倒地的病人。
他平平安安地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甚至还戴上学士帽,穿上一身不合体的黑袍,照了几张毕业照。
照片中的他难得的神采飞扬,看不出丝毫异常。
他应该感谢那些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病痛,他也许只是众多平凡人中的一员,得不到别人格外的垂怜。
对,是垂怜,不是垂青,因为他只是个可怜虫。
长相平凡,瓶底似的眼镜后面一双神经质般的眸子,很难让人捕捉到他视线的焦点。
他和别人说话时,总喜欢盯着别人的脑后,似乎对方背后还站着其他人似的,这常常让和他说话的人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回头去看。
他个头倒是不低,可惜179的身材太过瘦削,还有些驼背,细长的脖子上顶着个大脑袋,总让人担心一阵风会把他的脖子吹折了。
跟了他四年的辅导员周清琦每到严冬来临,就会给他织一条厚厚的围巾,好像这样就可以为那个大脑袋多提供一分支撑力。
4年4条,4种颜色,多好的女人。
可惜却遇见一个家暴的丈夫。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过得真正容易。
他还能抱怨什么呢?
是的,大学四年他没有谈过恋爱,即使有女孩子向他流露过好感,他也统统将其归为怜悯。
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结婚呢?
怎么能生孩子呢?
如果孩子遗传我脑子里的病,那不是造孽吗?
那么,抱怨工作吗?
其实,他应该感谢工作的。
林强只是个创业者,但当他看到褚方的毕业设计时,连人都没亲眼见着,就在录用合同上签了字,盖了章。
而且在他上班后第一个月,就给他转了正,只是他不争气,转正第二天就在客户提案的现场表演了一出惊悚剧。
吓得甲方客户的女经理当场失禁。
作为老板的林强亲自跑到甲方公司,替他登门道歉。
他应该抱怨客户吗?
虽然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提案现场,可是业界都知道林强手下有个厉害的设计师,都点名找他设计。
即使那个吓尿的女经理也没有推掉那一单,甚至还在随后的中秋节送给他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和一张祝福的卡片。
其他,他还能抱怨什么?
他甚至应该感谢命运了。
他经常加班,前台的文员姑娘总会给他留一份外卖,用微波炉定好时间,夜晚9点多了,他还能吃上一份热气腾腾的晚餐,虽然几乎每次都是酸汤饺子,但他好意思去抱怨吗?
是的,这个文员就是唐凌。
这个媒是林强说的,他找到褚方,“相信我,方子,唐凌是个好姑娘。”
“强哥,您这不是废话吗?正因为她是个好姑娘,我才不能毁了人家。大家都知道……我不正常。”
褚方戳了戳自己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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