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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砚尘脸上忽然变了色,他在我完全没有防备意料时忽然扬起手臂抽了我一巴掌,这一下十分用力,我被打得头晕目眩,我呆愣在原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傻了吧唧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我掌心原本就滚烫,却烧不过被打后的皮肤,我尝到了牙齿和喉咙一丝甜腥的味道,血在舌尖上蔓延,一点点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冷森森的目光注视我,“冯锦,你竟然敢耍我。”
我对他这句话无比茫然,我也被打昏了,完全不会思考,我残存的理智下意识捏紧了腰间藏匿的公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砚尘从他口袋里取出手机,丢到我脚下,“上面的时间你发给我的,十一点,新标码头十三号仓库七艘船。
你发了11.13.7。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我点头说是,他忽然跨步冲过来,一把扼住我喉咙,“你敢骗我,我捏着你的命你还不老实,你是想直接死吗。
纪容恪真正出货的仓库是十五号,第九艘船。
我截下一百斤混凝土用来做什么?我要的东西是毒粉,是他交易的毒粉,你有没有长点脑子?”
我脑仁里轰地一下炸开了,像经历了雷劈,我简直目瞪口呆。
混凝土,建筑用的那个土?那明明是白粉,我亲眼看到他们试粉试吸,打包撞进箱子里,怎么会被掉了包。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回想着那天纪先生和何堂主在书房的场景,他们谈论的就是十三号,七艘船,怎么变成了十五号,九艘船。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曲折,事先既定好的怎么会改变了。
我被霍砚尘要杀死我的凶狠目光吓得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我还是相信我没有听错,纪先生的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半路被截走了,那批货没有按照原计划出港。
我坚定摇头连说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我没有骗人。
我自己说完这句苍白的解释,还觉得不够,我伸手扯住他的衣领,“你就是不想给我药,你打算哄骗着我继续为你做事,你要用药掌控我,你知道我怕死,为了能活着我会一次次放宽底线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你才故意这么说!”
我极力找着借口辩解,我慌了,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我只能拼命去说服他,“出货那晚纪先生真的生气了,他如果没有损失掉,他如果真的平安无恙出了货,他为什么骗我,他在我面前演这些干什么!”
霍砚尘露出一丝非常厌烦的表情,“没用的蠢货,暴露了都还浑然不觉。”
他朝我身上踢了一脚,在我抓他衣领的地方很嫌弃的掸了掸,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走廊,我瘫坐在地上,听着身后远去的脚步声,我心像一颗沙漏,一粒一粒的流失,到完全干瘪。
原来纪先生早就察觉,他一直在试探我,当他知道是我泄露了这批货的交易时间,当我背叛了他的结果昭然若揭时,他没有质问,还打断了我鼓足勇气的坦白,他不想听我说,他也没想怪罪我。
可从什么时候我暴露了,是进仓库接电话,还是我彻夜不归,还是更早的时候?
我用手指掐住头发,用力的撕扯着拽拉着,他都知道了,他不戳破,是因为不想失去我吗,是因为害怕我们之间逾越一条无法跨过的鸿沟,再回不到那样美好的时刻吗。
那他为什么不说。
头痛欲裂,他不说,我也不能问,就算我要问,他还是会把我打断,就像昨晚那样,他不愿从我口中听到一丝一毫我坦诚的字眼。
我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身上滚落了个什么东西,坠在我脚边,我低下头看,是刚才他拿着的那个纸包,我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颗白色的透明药丸,纸上写了三个字,止毒丸。
我看着这颗药丸冷笑出来,这一场攻心计,每个人都是主子,就我是奴隶,我为了这么一颗东西,就在纪先生和霍砚尘之间来回往复,丢得彻彻底底。
我从卡门宴出去,在大厅门口遇到了妈咪,她问我怎么不上班,我实在心力交瘁,已经懒得应付她,我说过两天,我和霍老板请了假。
妈咪提着一个坤包,颜色红得发亮,她尖着嗓子埋怨我,“冯锦,你是我手下,很多事你不要越权,你可以告诉我,是请假也好,是提什么要求也罢,不要直接越过我,去找老板说,这就好像你对我有意见,不愿意和我沟通,你让我很没面子,你懂了吗。”
我手叉着腰,支撑自己已经疲惫到极点的身体,我点头说我明白了,她满足的嗯了一声,从我身边进去。
我走出大门,天阴沉沉的,刮起来的风都带着一丝腥味,又要下雨了,华南的秋天真的很烦人。
我走下台阶,有几辆出租在等活儿,司机看到有人从会所里出来,立刻按了按喇叭示意,我朝着其中一辆走过去,也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到身侧一处墙角,我从没见过那么大一只蜘蛛,是灰黄色的,正懒洋洋挂在盘根错节的大网上,距离它不远处飞过一只昆虫,我甚至都能看到蜘蛛陡然激起的战斗状态,它爪子缠在一起颤了颤,很快那只昆虫沾到了网上,不过它还在挣扎,在它就要挣脱那粘稠的网时,蜘蛛飞速爬到它面前,大网开始颤抖,开始摇晃,在眨眼间归于平静。
昆虫被蜘蛛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我顿住脚步,脸色惨白看完了这一幕,也只有我看到了这一幕。
非常可怕的弱肉强食,没有血腥,却十分骇人。
小小的动物隐射了巨大的社会。
我是那只昆虫,可到底谁是那张网,谁又是蜘蛛。
蜘蛛自以为很强悍,可如果没有那张网,它也会被踩死。
我觉得我掉入了一个谜窟,每个人都不像我所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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