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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棠略低着头,听着山间掠过的风声,小小的男孩可能是模仿大人模仿得多了,身上居然奇异地带上了某种沉静而忧郁气息,等山风一声拖得长长的呜咽暂歇,他才不惊不怒地对黑虎说道:“我从小出趟门都要受限制,不曾同一般年纪的朋友一起玩过,初来乍到,武功也才刚开始学,有时候想和你们说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并不是有意怠慢。”
黑虎油滑地笑道:“知道啦,你是大官家的少爷嘛。”
“我不是少爷,我爹娘都死了。”
周以棠轻轻地说道,黑虎一怔,便听他又道,“我从四岁开蒙至今,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得起,先同一圈长辈请安问好,再去跟先生读书,午间送走先生,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做他留下的功课,写上一打大字,晚上我爹回来,便唤我去,考校一天学了什么,再看过功课,稍有怠慢,便要拿来戒尺,在手心上打三板,接着要面壁思过、自省其身半个时辰,反省完,便已经是深夜里。
除非白天功课写得一丝不苟,晚上才能免去‘思过’的一段,能有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可惜时辰已经太晚,不方便再去打扰别人,多半也只是自己鼓捣虫鸟一类”
他一番话叫每天吃饱了就是玩的众孩童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在一片短暂的静谧中,周以棠已经听见了不远处某种动物“呼哧呼哧”
急促的喘息声。
“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白天成群结队地去玩,晚上回去也不会被拎去面壁现在总算达成所愿,我爹却没了。”
他脚步微顿,神色却不变,不慌不忙地接上了自己的话音,“难得你们肯叫我出来,就算只是戏耍于我,我也还是很开心的。”
他话音没落,只听“嗷呜”
一声,原来是牵着狗的那位听见他后半句话,以为阴谋败露,心一慌、手一松,不小心提前将狗放了出来。
“盛装打扮”
过的大狗足有小马驹大小,顶着一脑袋被熊孩子们闹得花红柳绿的乱毛,欢天喜地地便朝着主人黑虎狂奔了过来,一伙猴孩子们没料到这变故,都忘了佯装惊慌。
没有他们一哄而散地嗷嗷乱叫制造恐慌,一时间气氛居然有点奇异的尴尬,众人都傻呆呆地看着狂奔而至的“怪兽”
。
刚好这天晚上月色不错,跑近了一看,便能看清那“怪兽”
摇出了花的大尾巴,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点滑稽。
大狗转眼间奔到黑虎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吐出长舌头,谄媚地等着人和它玩。
周以棠感兴趣道:“你家的狗?”
黑虎木然道:“哦。”
周以棠饶有兴致地打量它片刻,问道:“让摸吗?”
黑虎:“”
便见那“柔柔弱弱”
的小书生上前两步,试探着摸了摸大狗的头,大狗扬起脖子“嗷嗷”
叫了两声,亲热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腕。
半夜三更,李瑾容偷偷把李徵的“兵器库房”
恢复原状,又冲鼻涕王弟弟伸出一只手,勒令道:“拿出来!”
李二郎撇撇嘴,磨磨蹭蹭地将他藏在手里的一只小蛇形的南疆小笛子交了出来,就在这时,忽听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狗叫声,李瑾容一回头,李二郎忙趁机将那支小笛子揣了起来。
只听院外窸窣片刻,墙头上露出个小脑袋,捏着鼻子小声地朝院里喊:“李老大!
李老大!”
李瑾容道:“这呢,什么事?”
黑虎没料到她恰好在门口,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哎哟”
一声从墙头上栽了下去。
李瑾容皱了皱眉,把院门打开,居然正看见传说中被黑虎“拐”
去荒山整治的周以棠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口,正好整以暇地牵着黑虎家那条傻狗,捣蛋鬼们居然一团和气地围在他身边,看起来还挺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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