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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为了避嫌,从不在他人面前以姨母外甥称呼,而如今胡善围恢复白身,再也不是宫中女官,她们便也无需再有所忌讳。
朱予焕将帕子递出,道:“姨母如今要返乡,以后便不再是宫中人,而是胡家的长辈了,有舅舅们在,姨母的福气大着呢。”
听她这么说,胡善围便明白那个小内官通风报信的事情算是一笔揭过了,她微微颔首,道:“妾身明白,有妾身这个长姐在,胡家更会谨言慎行。”
自从那个小太监的事情之后,朱予焕便不常出来走动,算来这还是国丧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但那无形的默契却始终都在。
朱予焕和她对视一眼,随后对身后驾车的内侍吩咐道:“将东西拿来。”
“是。”
胡善围正有些不解其意,宫人已经抱来一把琵琶,那琵琶看着有些年头,就连四弦都已经十分老旧。
胡善围看了不由一愣,朱予焕已经接过那琵琶抱在怀里,像是无意划过细丝,发出了几个声响,胡善围听到这几声琵琶,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朱予焕递出手中的琵琶,道:“这是娘赠予姨母的临别之礼,请姨母带回家中,若是思念她了,便看看这琵琶。”
当初接过张皇后的懿旨时,胡善围也未曾这样失态,她颤着手接过琵琶,却始终未让它落在地上。
胡善围抚摸琵琶良久,将它交到吴妙素手中,终于双膝落地,对着宫门行大礼道:“妾身谢太子妃赏赐。”
这次朱予焕并不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身体伏在地上微微颤动。
待到胡善围叩首后,朱予焕一手扶着她站了起来,看她稳稳当当地抱着那把琵琶,这才道:“姨母保重身体。”
胡善围沉沉点头,终于转身走向那驾离宫的马车。
只留下了地上那一滩小小的很快结冰的水渍。
朱友桐眼巴巴地目送载着胡善围的马车离开,宫门再次缓缓合上,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我们也能从这扇门出去吗?到时候这扇门也会这样开了又关吗?”
朱予焕牵起她比寻常孩子瘦弱发凉的手,轻轻呵了一口气,宽慰道:“只要心是自由的,这门开与不开,都无所谓。”
“哦……”
朱予焕看向吴妙素,道:“吴女官,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是。”
吴妙素跟着朱家姐妹两个一起上了马车,不敢过多打量,只低着头,照顾朱友桐吃点心。
朱友桐吃了几口便放下酥饼,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刚才姨母为什么突然那么难过啊?”
朱予焕想起胡善祥叮嘱过的话,这才道:“昔年姨母被选入宫中,那时母亲尚且年幼,刚刚开始学琵琶,技艺不熟,只会简单弹几个音,说要为长姐送行,却只会弹几个音。
不曾想后来曾爷爷点中母亲为太孙妃,母亲便把那琵琶也带到了宫里。
姨母想必是因为看到了旧物,所以才不觉潸然泪下。”
不过更有可能得是那几声琵琶音响是胡家姐妹两个约定好的暗号,否则胡善祥也不会特意临时教导她该如何拨弄琵琶。
——“只要听到这几声琵琶,姐姐便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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