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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锦最喜欢吃一笑楼的奶蓉酥,那是一笑楼的招牌,是整个华南最正宗的酥点,她一次可以吃掉多半包,大概二十片,吃得胃口鼓鼓的,嘴巴里往外冒奶渣。
纪容恪笑她馋猫,吃东西太护食,像没见过似的,以前她不这样,别人看一眼都警惕十足,恨不得挖了人家眼睛。
她得了一种嗜睡症,每天十几个小时都是睡的,夜里反而很精神,一到白天就困怏怏,除了吃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白天一睡不醒,晚上活蹦乱跳,保姆佣人没那个力气陪她,他就只能自己咬着牙上,活脱脱榨干一层皮。
冯锦出狱后整个人变了许多,那颗心似乎什么都装不下,简单得像另外一个贺润。
曾经的她充满了智慧与理智,活给别人看,活得矜持谨慎,活得疲惫仓促,现在的她不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她累了,累得不想再做那个无懈可击滴水不漏的冯锦,她就想当个傻子,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什么都依赖纪容恪,连路都懒得记,哭笑由心,洒脱自然,只活给自己看。
纪容恪俯身看着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的冯锦,她睡得可真香甜,他觉得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她仍旧对他毫无防备,哪怕被伤了那么多次,哪怕她险些为他搭进去一条命,她还是信任他,依靠他,深爱他,在他眼皮底下撒欢儿一样的笑。
纪容恪的心此时柔软得不能再软,轻轻一抖都能溢出水来,她嘴角还沾着睡前吃过的一丝蛋糕屑,十分俏皮挂在薄唇上,他无比温柔耐心为她抹去,她梦里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并没有醒来,轻轻蠕动着翻了个身。
他蹲在旁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白了许多,也开始胖点,尖下巴长出了肉,颧骨也没刚开始那几天凸得吓人。
他爱干净到近乎偏执,可偏偏上苍让冯锦治他,她讨厌洗脚,讨厌擦嘴巴,他如果提这两件事,她一定会发飙,掐着腰大骂他,“纪容恪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别藏着掖着,你直说让我死个明白,你外头有人了是不是?”
他脑仁儿疼,又哭笑不得,他这八年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都没动找人的心思,她现在就平平安安在他身边,他怎么还有那份闲心,他只想要她,也只对她有冲动。
走廊里静悄悄的,似乎全世界都陪她一人沉睡,办公室门没锁也没关,今年春末夏初特别热,是华南几十年来难得一遇的干燥,纪容恪不敢开空调,怕她染了风寒,所以敞开门窗透风,他每隔几分钟就要为她擦汗,她身上湿漉漉的,睡得十分香甜。
何一池带着两名下属从外面进来时毫无防备动静很大,纪容恪慌忙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们别吵。
何一池站在门口不敢动,生怕惊醒了躺在沙发上的小祖宗,可冯锦还是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纪容恪脸色当时就变了,恨不得扒何一池一层皮。
冯锦睡眼惺忪嘟囔着要吃东西,可茶几上的食物早被她吃的一丝不剩,她是越来越能吃,一天能吃别人一星期的,而且食欲还在以特别可怕的速度疯狂增长,纪容恪想她是不是没有感觉了,吃多少也不知道撑不撑。
冯锦坐起来瞪着空荡荡的盘子,立刻垮了脸,纪容恪最见不得她不高兴,他宁可被捅一刀,都不允许她不开心,他捧着冯锦脸无比心疼吻了吻,叫进来一名女助理,吩咐她去一笑楼买奶蓉酥,多买几包,要新出炉的。
冯锦听到奶蓉酥,这才没大吵大闹,又伏在纪容恪肩头迷迷糊糊的补回笼觉。
女助理知道纪太太是上帝,比任何一笔数目庞大的合约都重要,她不高兴谁也别想好过,搞不好全都加班陪她一个折腾,立刻丢掉手上工作慌慌张张跑出去准备。
纪容恪抱着冯锦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像抱着个婴儿一样,在她屁股上轻轻拍打着哄她睡觉,喉咙里哼哼着一首他曾经哄一一的催眠曲,唱得很蹩脚,可这情意让人落泪。
两名部下对此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外界传言纪氏当家人疼老婆疼得没了边儿,可百闻不如一见,他们也是第一次在办公室里看到这样场景,不禁感慨自己对待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发妻那份冷落与疏离,也禁不住好奇这个被传言是傻子的女人,为什么能得到纪容恪如此毫无保留的珍视。
何一池对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自从冯锦出狱,纪容恪便多了一个大女儿,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无时无刻不上演着财阀大佬与平凡傻姑娘的戏码,乍看上去很搞笑很无奈,可安静下来细细品味,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又觉得很想哭。
纪容恪一分一秒都不想与冯锦分开,他实在怕了,怕到了骨子里,万一没看住她又丢了,再也找不回来怎么办,茫茫人海这么拥挤,他只有拼了命握住她,才能确保她一直在他身边,不会被挤散。
何一池将几分内部调查文件递到他手中,表情严肃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错失一网打尽的良机,我安排纪氏不属于公司内部的手下潜入进来悄无声息做了跟踪调查,发现财务部确实存在内鬼。
很多账目对不上,不是我们自己财务系统出现问题,而是有人插手捣乱,故意颠倒账目。”
纪容恪脸上没有任何震惊与波澜,任何一个企业都是如此,内忧外患兼具的情况下,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纪氏非常受瞩目,敌人当然不胜枚举,纪容恪有本事把公司做到今天这样庞大的规模,他自然有本事镇压八方妖魔,除非对手太强大太可怕,除此之外任何人不过是他一道开胃小菜,配合他演一出杀鸡儆猴。
何一池退到旁边,让出一个位置,那两名部下走上来将自己部门的一些数据也递到纪容恪手中,“除了财务部出现混乱,其他部门都很正常,我们综合对比了部门档案数据,正因为只有财务部出现异常,我们都认为这一次不容小觑,似乎有一股暗中的力量把手伸向了纪氏。”
在他怀中始终安静沉睡的冯锦忽然嘟囔了一句,她似乎流了口水,一丝长长的透明的银线从她唇角溢出,她懒洋洋的做着梦,可纪容恪还是听到了她那句似乎无意又似乎是有意的话,她说故人。
谁是故人。
纪容恪垂眸看冯锦,她眯着眼睛舔嘴唇,样子慵懒极了,他抖了抖自己身体,她这才不情不愿睁开一条缝隙,“干嘛。”
他很好笑,“你说呢,刚才说什么。”
她把头背过去,后脑勺冲着他,“吵我睡觉。”
纪容恪摸了摸她脑袋,他问何一池,“知道是谁做的吗。”
何一池摇头,“现在不了解对方的确切意图,不好四处询问惊扰了这个人。”
冯锦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捏着鼻子在纪容恪怀里蜷缩成一个肉球,浑身都没了骨头,呓语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茉莉花的味道。”
纪容恪脸上倏然阴沉下来,连何一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盯着前面一方空荡的桌角,良久没有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冯锦背上抚摸拍打着,直到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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