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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葵?”
余葵扇风的手定住了,哗地起身,连书包滚掉地上也顾不了。
她呆呆看男人丢开行李,绕过护栏朝她跑过来。
在见到父亲之前,余葵其实还有点儿未知的恐慌和害怕。
怕他像其他大人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只想让她听话,但当“爸爸”
这个词,不再是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而是真切地、生动地站在眼前,她脑子只剩一片空白,喉咙发紧,声带上下动了动,半晌只干巴巴挤出一声:“爸爸,你好黑呀。”
程建国的激动、疑问…千言万语都在听见女儿的声音时,咯噔顺着嗓子咽回肚里。
“等多久了?”
“不久,发短信时候到的。”
那就是很久了。
男人略显生硬笨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手足无措叹:“长得真快啊,我的女儿。”
他伸手,似是想摸摸她的头,却又因为动作过于生疏而半道缩了回去。
余葵主动把脑袋送到他掌心底下。
“爸爸手脏,刚搬过行李。”
余葵失落点头。
“你一个人怎么来的?”
这题余葵会,来的路上她就组织好语言了。
剪掉来龙去脉,她简短麻溜地叙述了自己怎么从外公电话里听到他今天回成都述职,开学当天改道火车站,买票乘车来到成都的全过程。
程建国做梦也不料,自己多病细弱的女儿有那么大胆子,可人已经在跟前,心惊胆颤到最后,他也只得暂时收起忧虑,像所有父亲那样关心孩子热不热、渴不渴、饿了没。
余葵点头,她晕火车,早上到现在只咽了一个苹果。
程建国既难受又心疼,拎起女儿书包,“走,爸爸带你去吃饭。”
孩子前脚迈出去,他又弯腰捡起余葵刚刚当扇子和坐垫使的两本练习册。
“瞧你,暑假作业都差点忘了”
老父亲满腔爱意第一次给孩子整理书包,心中还感慨现在的中学生负担好重,不知道学习得多努力,书包才能沉成这样,拉链一开,只见一沓整齐的《知音漫客》,一堆苹果,孤零零两本暑假作业显得如此多余。
当晚,建院在旗下酒店为一行归国工程师安排接待,余葵跟着蹭吃蹭喝。
来时为掩人耳目,她是穿着校服出门的,一路再热,也没敢把外套脱掉,就怕人看见衬衫上绣的校名猜出她逃学被遣送回家。
火车上几度被闷到中暑。
吃饱洗了澡,爸爸领着她在对面商场买了几套换洗衣物,穿上新买的荷叶边白裙子,身上热出的红疹子才算有了消退的迹象。
帆布鞋在火车站被人踩得全是大脚印子,也换了新的,旧的就直接扔掉。
见她盯着垃圾桶,程建国安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余葵点头。
她不心疼,那双鞋本来是她妈买给谭雅匀的,谭雅匀嫌土,才被拿来给她穿。
刚洗干净的发尾在夜风中飞扬,余葵随手顺到耳后,偏头便见街边的橱窗映出少女的身形。
纯白裙摆服帖地垂到膝盖,短白袜包裹着细瘦的小腿,在五光十色的夜幕里,精致到有些陌生,触感柔软得像场梦。
余葵喜欢做梦,这夜却翻来覆去不敢合眼。
她很清楚,程建国这次回国只是例行工作汇报,呆两天还要走的,所以天才亮,就又挣扎着起床洗漱,下楼联络父女感情。
举手叩门,却正听人在里头打电话。
沉默站了两三分钟,少女上扬的唇角缓缓回落。
不出意外地,程建国和她妈通电话了,还订了她回昆明的机票。
初三班主任曾经评价余葵胸无大志,是她执教生涯见过最超然、最甘于平庸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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