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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另一头,公子沧月派一名铁剑锐士护送小童南烛昼夜兼程返还平陵县城,从戈壁鸣沙山向南渡郊外城廓,匹夫粗鲁野蛮,一路快马加鞭,真腾腾颠簸地小童是眼翻白眼,双手跟鸡爪子似地使劲揪着前方载客锐士的兵甲。
这番切身体会,他才真正恍然出陈白起临走前那一句莫名其妙的叮嘱——“对了,多注意一下乘马姿势,还有奔跑时切勿松手。”
公子沧月这一批铁剑锐士配备的马匹,并非本地出土,而是从赵国北郡引进的品种,叫代马。
盖因楚国(包括目前周朝版图的诸侯国)土产的马匹,质量十分差劲。
要说马大约从尧帝起,就开始给华夏人民拉车,一拉就是两千年,它们负重套车,牵引重物,长期如此,使马逐渐朝着牛的方向变异,不仅个子矮小,骨架细,没有爆发力,瘦单单的与其说马却更像驴,因此用它们来辅助打仗冲锋却是不行的。
“解放胡鹰逐塞鸟,能将代马猎秋田”
,这是唐人的诗句,这是用来歌颂代马的,而代马其实历史记载为代郡的马,十分接近蒙古马,这种引渡过来的新马种,则更适合运用于骑兵训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代马的优良性,导致着小童南烛一路的“悲鸣”
。
战国时代的马鞍只有肚带,尚无盘绕马胸的胸带与鞍联结,鞍子易于向后滑动,一骑快了,人就坐到马腚上去了,不抓紧……不抓紧的话,你就等着被摔个人仰马翻屁股翻天吧!
当南烛小童灰头土脸,像一个垂垂老矣的乞丐般返回平陵县城时,他立刻谢绝了铁剑锐士一番“送货到家”
的热情服务。
毋宁死,亦不再骑乘这种随便会摔断人脖子的马了!
由于小童南烛那一副可怜腿软抡拳抗议的坚绝态度,铁剑锐士似乎能够体谅初骑乘者不能言喻的苦楚,亦不再挽留了,道别一番后便立即返回莫高窟内复命。
小童南烛哆嗦着一双老年腿进城后,便立即去车行租赁一辆敝露的牛车(车资甚重),一般用于买卖的牛车无蓬无车厢,类似于现代的板车,车辕前端缚有一根叫“衡”
的横木,仅左右衔有扶手以防摔跌,即便这样南烛小童亦十分满意了,便“轱辘轱辘”
一路朝东侔赶去。
一坐上舒适稳健的牛车,南烛小童顿时如获新生,随着悠悠的车速缓慢地恢复着大量消耗的体力,待太阳偏向西时,方驶到东侔地界,他付完车资于驭夫,便独自爬山前往圣阳湖。
当南烛小童不辞幸苦到达圣阳湖时,天色已近暮,脉脉斜光霞彩映于湖面,似碎金跳跃,静谧优美。
“先生!”
南烛小童抡着袖摆擦了擦一头慢路紧赶淌下的汗渍,见这个时辰先生不在翳翳竹林中悠闲散步,一时担忧地越过篱笆墙院,径直冲进草堂,却见相伯先生毫无知觉地躺在苇席之上,其身旁各类竹简书籍散乱一地。
他当即一惊,连忙震动双袖,冲上将其搀扶而起。
“先生!”
相伯先生嘤咛一声,双眉似痛苦地颦紧,此时方悠悠转醒。
“先生,你怎么躺在这里?”
相伯先生面容青白,眼底一片发黑,衣衫宽宽垮垮一身,发丝不束不扎披散于背,他朦胧间看到南烛小童的面容,便颤颤巍巍地笑了一下,道:“是、是南烛啊,你怎么回来了?”
小童见不过几日,他便将自己折腾成这种模样,半是气恼半是心疼地囔道:“先生又这样不知睡眠,熬夜读书了吧,你岂不能将就一下自个儿的身子!”
相伯先生眨了眨疲惫泛红的双眸,虚弱一笑,声音迷离而沙哑:“我这并非熬夜所致,实乃这几日吾病情再次加重……”
您啊,几日不见,还是这样作。
小童也懒得纠正他的一厢情愿了,他蹲在相伯先生跟前,一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整,一边道:“阵法之事已然办妥了,小童便回来了。”
相伯先生直立起身子,柔美泛白的嘴唇微微扬起一抹浅色温和的弧度:“可有发生意外?”
小童亦不奇怪先生的神机妙算了,答道:“那石林阵……确为鬼谷手法,若非那个鬼姑子相帮,恐怕小童还得在军中多待几日。”
“鬼姑子”
指的是陈白起,他曾经跟相伯先生抱怨过她跟鬼怪一样瘆人诡异。
“她啊。”
相伯先生长发披垂逶迤一地,质地柔软的雪菊团花宽袍大袖衬得其神色温润,似暖阳般,他伸出一只玉手轻抚着小童的脑袋:“南烛可曾生事烦扰它人?”
“小童一直谨尊先生交待,不敢惹事,可那鬼姑子……小童不解,她究竟什么来头,为何能够入阵而不受阵法限制?”
小童被先生摸头,一时既感到害羞,一面又觉得被当成一个需要被鼓励的懵懂孩童,颇为纠结憋闷。
相伯先生嘴畔笑意加深,目光似有几分虚渺:“这世上确有一种办法,只是世人不曾听过罢了,据闻若修炼一种赤炼瞳术,便可辨别一切阵术虚伪堪破其最薄弱之处,只是这种‘瞳术’太过传奇,我还不曾听闻有人能够练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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