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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座古刹有一条奇怪的规矩。
据传此庙落成开光之日,适逢闰年闰月的头一天。
午时三刻,倏忽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庙宇的地下,怪异之声振聋发聩,先似鬼哭狼嚎,后似人喊马嘶,令人毛骨悚然,一班做法事的和尚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住持法天大师皱了皱眉头,自道:“今日我只能以死护寺了。”
顺手抓起那铜制签筒,往供桌上一顿,大喝一声:“本住持在此作法,何方妖孽敢来冒犯!
还不隐形遁迹,绝不轻饶!”
须臾雷停雨住,地下的嘶喊怖叫随之匿迹销声。
开光毕,住持将大小和尚叫到身边,嘱咐道:“往后凡逢闰年闰月头一天为禁签日,务将签筒置于佛祖像前供奉,本寺弟子及信众不可有违。”
众人欲问其详,住持竟自圆寂了。
打这以后,逾越千年,历任方丈谨遵首任住持训诫,绝无负违。
而今日恰逢闰年闰月头一天,乃本寺禁签之日,虽是总督大人,岂可破戒?
总督大人心下不悦,淡淡说道:“本督抽签要另择时日,为何事先不禀?虽为僧人,也该晓些事理,致使本督往返徒劳。”
众僧慌忙匍匐于地,将寺庙规矩诉陈一遍。
曾皋横眉怒目斥道:“出家人当以扶正祛邪为本,如何听信惑众妖言?竟敢藐视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再敢歪嘴念邪经,封了这寺庙,将你一干秃驴通通押入大牢监禁!”
住持面如土色,左右不是。
想来想去,一来妖孽之事毕竟只是个传说,信之无据;二者总督大人威权盖世,即便真有妖孽,也邪不可撼正;三则抗拒朝廷命官乃是逆天大罪,没道理让众僧受到牵连。
遂不再阻拦,将签筒从佛座前捧过来,摇晃数下,呈至总督大人面前,战战兢兢说道:“恭请大人抽签。”
总督大人随手抽了一签,递给曾皋。
曾皋瞥了一眼,暗里吃了一惊:是一支下下签。
命住持拿签文来对,揣其大意,不是好话,连忙揣入袖中,装作若无其事向总督大人禀告:“您老威震一方,治下辉煌再造,乃属民之福,百姓之福。”
总督大人对曾皋的掩饰之词并未生疑,没管它是什么好签不好签,匆匆打道回府。
白袍很快被撤下。
总督大人回到署衙,喝退左右,独自把白袍展开来审视。
曾皋立在门外求见,候了片刻,总督大人应允。
曾皋是总督大人的远房亲戚,按辈分叫总督大人“舅爷”
。
他不在总督署衙门任职,而是天津鸿儒斋商铺的隐形老板。
说他隐形,因平时几乎不在鸿儒斋露面,公开身份是天津“主鳳茶樓”
老板秦矗的管家。
屈身下人的差事,是受总督大人的委派去监视秦矗的。
他每个月给总督大人送一趟文房四宝,实则是禀报秦矗的疑言异迹。
进出门禁森严的总督署衙总显得神神秘秘,每回都着靛青长袍马褂,戴黑色宽边帽,提个漆皮箱。
帽檐老压着前额,又爱低头走路,也不说话,一应护卫、侍从竟无人识得他庐山真面目。
然他只须亮一下刻有总督大人墨迹的入出牌,就可以畅通无阻。
曾皋此刻仍心有余悸。
在他看来,那件白袍绝对是个凶兆,恐怕早晚会有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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