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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话语中有所不妥,“可仔细想来,赵大人坐卧出行,接人待事,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刚才听许大人一说,到仿佛是这满营里的军民从心底里对他奉若神明,就好像给庙里的菩萨涂上一层层金身似的,他人虽然没怎么变,但旁人眼中的赵大人却已经不可亲近了。”
“奉若神明,望若神明啊!”
冯糜嘿然一声,将杯中一饮而尽,不再说话。
“不止你一人觉得,只不过,如此才是应该吧,”
马援点点头,摇头道,“这大营内外军民超过十万人,赵大人日理万机,接触将官军卒何止千人万人,他再待兵如子,总也是个活人,不能真正像个菩萨一样,分出千手千眼。
普通士卒见上将军一面已是难得。
这大营中多少事,蒙上将军垂问,将佐禀告事务,多数只能有三言两语的吩咐叮嘱,看似高高在上,其实是上将军日夜繁忙,实在是顾不过来。”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句犯上的话,上将军若真是学吴起吮疽的样子,我等也不敢再亲近他。”
“说什么怪话呢?”
许孝蕴反而怕了,笑骂道,“也不怕大人扒了你的皮。”
另二人只嘿嘿一乐,他们三人自跟随赵行德以来,可谓出生入死,别的不说,光在水师遇到狂风暴雨,就有多少回,自量和赵行德早已超出普通上官和僚属的关系,这几乎怪话,别说是背后,就是当着赵行德的面前也说的。
许孝蕴见二人不以为意,脸色一正,低声道:“你以为只赵大人如此么?”
“以许某所见所闻,陈相、邓相,连夏国出来见过一面的张上将军,哪个庙堂的大人物不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圣人亦不能免俗。
像陈相、邓相、赵大人这种人物,见过的人何止千千万万,哪能各个都记在心里。
只不过,若相见得早,特别是跟随于未起之时,便是进了他心里,站住了位置,跟随得晚,再要挤进去,就非得是十倍百倍的功夫才能。
这不不是前面的部属多么能干,后面的不堪任用,只不过人心念旧,先来后到而已。
别说我们这些人跟随赵先生的,是不是真的有多么大才干。
哪怕是本朝太祖,所谓义社十兄弟之属,开府建节的,难道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罢了。”
他说完这一大段,举杯将杯中茶汤吟尽,看向二人。
“许兄说的是,我等,”
冯糜正色道:“与赵大人祸福与共。”
“这是当然,”
马援笑道,“心里明白,揣在肚子里就得了。”
三人哈哈一笑,刚才把话说开,反而痛快,一起站起身来,晃晃荡荡往军营回去。
八月初五,固上城附近下起了入秋以来第一场雪,寒冷的天气似乎骤然而至。
随着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大军驻地周围的商贩和牧民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许多,白雪皑皑将固上城周边的山脉和高原全都覆盖起来。
此时尚未入冬,天气也没有完全变得严寒,但按照往年的经验,不久之后,在长达四五个月的秋冬季节,大学会断断续续的下,而且,这几年以来,下雪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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