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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抚使府,灯火通明。
在枯枝遮住的门楣后,是一座三进小院。
仆妇们捧着热水鱼贯而入,不过片刻,刚送进屋内的热水,便变得腥红。
守在廊下的柳妈妈嘴里焦急的念叨,“稳婆……稳婆怎么还没来!”
此时,屋内忽然传来‘哐当’一声,也不知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小丫鬟,打翻了盛满了热水的铜盆。
柳妈妈脑海里顷刻间变的空白。
她再也不顾所谓的规矩,转身打起帘子疾步走了进去。
屋内,早已乱成一团。
柳妈妈没有多看一眼屋内忙着收拾的小丫鬟们,便绕过八扇的紫檀珐琅屏风,终于看到了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柳妈妈咬紧下唇,眼圈泛红,“小姐!”
躺在床榻上的靳瑟发髻凌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绣了石榴花的鲛纱帷帐,彷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了这么几个字,“妈妈,靖儿……可曾安好?”
“小姐……”
柳妈妈跪在床榻前,眼泪从她的面颊上滑落。
她那苍老的面容上,留下了一条银色的痕迹,“您别担心小公子了,您好好生下孩子,比什么都强。
你若是出事,靳家可怎么办啊!”
靳瑟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微微地闭上眼。
柳妈妈见她不再开口,便轻轻地替锦瑟掖好被角,尽管她屏住呼吸,眼泪却直往下掉。
她翕了翕唇角,刚要开口讲话,便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老人的呵斥声,“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都是木桩子吗?”
——这是北镇抚使陆隼的乳娘曾嬷嬷的声音。
柳妈妈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急忙走出去打起帘子。
“不是叫你不要来主院了吗?”
曾嬷嬷一见柳妈妈,皱着眉头训斥,“你又忘记我的吩咐了?”
柳妈妈被责,双手气的抖动,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而是立即认错,“嬷嬷,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知错了。”
在这静谧屋内,柳妈妈表现的小心翼翼,生怕惹的曾嬷嬷生气而迁怒靳瑟。
她们谈话和屋外夜风吹动廊下铜铃的声音,一并入了靳瑟的耳里。
疼痛难忍的靳瑟松开了自己抓着帷帐的手,像是抽丝一般被剥走了最后的力气,露出了面如死灰的笑容。
她出生在满门英烈世代忠良的勋贵之家,她的祖上是开国元勋,陪高祖皇帝打天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高祖皇帝登基后,便封了靳家镇北王的爵位,世袭。
到了她祖父靳铁铭这一辈,也不过短短几十年。
曾有人说,有战火的地方,便有镇北王。
有镇北王的地方,一定不会有战事。
靳家男儿六岁便从军,自幼在军营里长大,于他们而言大元北方这冰天雪地的边境,是值得他们用性命来守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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