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若你当年愿意眷顾我些,跟了我走,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你知道么?”
立于屏风后的北乡公主听见自己夫君心心念念的人还是胡太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摇晃了下身体,被身边的宫女素屏扶住。她定定神,示意素屏不要声张,缓和下心绪,若无其事的从屏风后走出,柔声唤道:“夫君,今日我做了枸杞人参炖乌鸡,最是补气,特意来请夫君去徽音殿用膳。”
尔朱荣没有发现发妻眼角那丝忧郁,珍而重之地将红巾叠好,藏于怀中,“你来的正好,素屏你去将大小姐请来,如今元子攸那小子想求娶我女儿,我虽是莽夫,却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只是对娥儿我心怀愧疚,将她耽误了一次,如今看看孩子的心思,却也不能让她再受了委屈。”
“夫君这样为女儿想真是很好,素屏你快去请二位小姐同来用膳。”
须臾,英娥和青苧来到,对尔朱荣和北乡公主请了安,英娥舀了一碗鸡汤递于尔朱荣,“阿爹连日劳累,最该多喝几碗了,也不辜负了阿娘的手艺。”
北乡公主浅浅含笑,慈爱地看着英娥道,“今日你阿爹叫你过来是为了皇上求娶你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尔朱荣锁眉,低沉的声音从喉咙底处发出,显得那样的阴郁,“娥儿你也是知道的,河阴他两个兄弟折在阿爹的手上,那日铸金人又杀了他的兄长祭天,他对阿爹若说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惧怕和屈服。当年送你进宫,做了这么多年的妃嫔,元诩连你的宫都没进过,冷遇了你这么多年。阿爹对你有愧,想着还是给你寻个疼你的夫君,真心爱你吧,所以虽未一口回绝,但是也不甚满意,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英娥心有哀伤,眼底泛起一层水雾,“阿爹也知道娥儿命苦,少时就进了这个囚笼,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十三年,娥儿从懵懂少童变成现在的孀妻。阿爹不是一句愧疚便可完结的,胡太后于娥儿有恩,当今皇上与娥儿有情,阿爹想的真是娥儿的幸福,还是阿爹心里的权力?娥儿当年在瑶光寺时早已和皇上定情,只是碍于皇室颜面,无法相守。太后曾有心许我们未来,却又因为接连的劫难而耽搁。阿爹杀了皇上的兄弟,若说他不怨恨阿爹,那就是冷血无情,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娥儿要的。可是皇上愿意为了娥儿放下恩怨,答应与阿爹携手振兴大魏,一个将国家置于私人恩怨之上的,才是真正的男儿,顶天立地,可托终身。不管阿爹应与不应,对娥儿来说都不重要,就是孽缘也罢,娥儿今生只希望可以与真爱之人相守,便是死了也无憾,惟愿阿爹可以成全,也望阿爹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心一意辅佐皇上一统江山,成就我大魏的辉煌,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不好么。”
尔朱荣听了半晌无语,北乡公主辛酸落泪,看着女儿言辞恳切,知道女儿的心思已经真正托付,便也跪地求尔朱荣应承。“将军,我自跟了你便从不曾忤逆你的意思,也从不求你什么,今日为了娥儿,我求您允了吧。娥儿这丫头的心思都在皇上身上,她苦了这些年,也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青苧也跪下求道,“阿爹,青苧也求您同意了吧,姐姐这些年真的太不易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女,尔朱荣不想再发一言,他起身离去,招来元天穆商议。
元天穆也劝道,“尔朱兄,老子言九层之合,始于垒土。便是这基石最为重要,如今这大魏的江山怕是你坐不稳的,民心向背已见周章,民怨沸腾若烈焰熊熊燃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势。幸得尔朱兄立元子攸为帝,依仗着他父亲的名望,稍稍才平息。况如今江山不稳,四面楚歌,元彧等人在南梁亦是虎视眈眈妄图自立。南梁虽暂未有动静,皆是因为此时发兵名不正言不顺,元彧等辈亦未有借口。我也知你的顾虑,想这稚儿难保日后不会养成凶猛的老虎,被反噬便也是也有可能。只是尔朱兄你如今居皇宫掌朝政,政务部门安插的皆为亲信,执掌军事的又都是亲兵家臣,还怕这只小老虎能长出尖牙利爪么。既然小姐与他有情,许他为皇后,尔朱兄便是国丈,不过让那小子为你撑着外面的脸面,你做一个无冕之王。三五年后,小姐得个皇子,您的外孙便是这大魏的皇上,与您做这个位子又有何区别,流着的还不都是你尔朱家的血液?”
尔朱荣听后释然,放肆的大笑道,“还是天穆兄懂我,那元子攸不过是一个傀儡,便是想反噬我一口,可惜那满口的牙都不属于他自己,我又有何惧患?也罢,对于娥儿,是我亏欠太多,他若能善待我女儿,我便饶着他多活两年。来人啊,请郑咸法师计算良辰,我要我的女儿成为这大魏最荣耀的皇后!”
元徽见尔朱荣应许了婚事,又道,“若是大婚了,怕是尔朱兄要搬出这太极殿了,尔朱兄可想好了。”
尔朱荣一脸不屑地环顾着大殿,笑道,“你当我真的喜欢住在这里?金灿灿地着实晃眼,还不如我那大帐睡的舒坦,我不过是让元子攸他明白一点,我愿意给的他才能得到,我不想给的,他这辈子也别想从我这里取走。大婚后,这里便还了他,也是我答应娥儿的。”
“尔朱兄果然爱女情深啊,元子攸这小子这步棋下对了。”
“他纵使下对了一百步棋,还是在我这棋盘之上,随他蹦跶几日吧。”尔朱荣目视远方,翻手成拳,一副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