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泥鳅站长

 老常点头，这批货是管制品，卖出去不难。

    日本人的管制就是个笑话，只要有钱就能买到，黑市上到处都是，做走私生意的可不止石原商行，还有十几家呢。

    其中柳生商行的货最受欢迎，他们的价格不高，而且质量很好，如今占据了不少的市场。

    早川平扩大了规模，其他走私商并没有提什么意见。

    他赚的多，交给石原商行的钱就越多，相当于帮着石原商行赚钱。

    而且市场很大，没有新的走私商进来，整个市场全部属于他们，并没有饱和。

    都有肉吃，没必要眼红别人。

    这些走私商的存在，一定程度给了他们掩护。

    方士易住在武汉最好的宾馆，这里只有日本人能够进出。

    他一个中国人，不仅能住进来，而且地位极高。

    知道他身份的人，没有不开眼来找麻烦的，之前有个人喝醉了，质问过他，最终的下场很惨。

    不用楚凌云出手，在武汉的文社社员就把他给解决掉了。

    三天后，方士易拿到了老常给他的货款，船上重新装满了货，启程返回上海。

    商行在武汉有分公司，平时主要就是收货。

    这里收的不是违禁品，粮食居多。

    不管粗粮细粮，是粮食就要，楚凌云一直赔钱卖着粗粮，支撑上海的粮食市场。

    因为这个举动，加上江崎贺做的善事，这半年多，上海没有出现过饿死的人。

    回到上海，时间已是七月中。

    天气酷热，楚凌云的几个办公室，都安装上了风扇。

    石原商行的茶室，楚凌云正在接待客人。

    “小石原，米内快要下台了。”

    来的人是阿部，上次运作宪兵司令部和南京警备司令，又让他大赚了一笔。

    石原亨现在可是他最大的客户，和客户处好关系不会有错。

    “正常，他平衡不了海陆关系，一味的偏向海军，陆军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不下台，恐怕会引来兵谏。”

    楚凌云笑了笑，首相这个职务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

    这几年，日本的首相换的非常频繁，近卫之后的这几个，就没有超过一年的。

    “你猜猜，谁会上位？”

    阿部笑道，楚凌云拿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还能是谁，近卫大人的呼声那么高，这次肯定是他。”

    近卫要二次上位，上次他任性辞职，现在来看，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当时刚开战不久，内阁对接下来怎么打，并没有统一的认识。

    三个月内没能打下中国，日本的大话变为了笑话，别说三个月，现在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日本的仗依然打的很艰难。

    他当时突然辞职，躲开了烂摊子。

    后面三任首相接任，依然还是老样子，很多人又怀念起他在位时候的盛况，米内下台，近卫重新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他有这个威望，更有这个资历。

    米内是海军出身，上一任的阿部则是陆军出身，事实证明，他们都没有能力带好内阁，包括天皇在内，全都倾向于近卫。

    “没错，这次就是近卫大人。”

    阿部消息灵通，他有内幕，米内让陆军不满，天皇对他已经失望，他的下台已是必然。

    近卫上台，对楚凌云来说并不算坏。

    毕竟他身后还有细川家族，细川家族和近卫家族可是穿同一条裤子。

    还有田俊六，他和米内的矛盾已经势同水火，无法调和。

    他们的矛盾，依然是海陆两军的矛盾。

    田俊六被逼迫辞去了陆相，但他的辞职，也让陆军的忍耐度达到了极限。

    特别是米内反对和德意结盟，更不能让陆军所忍。

    德国在欧洲节节胜利，荷兰，法国都已沦陷，他们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就是日本嘴边的肉，现在没人能在东南亚和他们抗衡。

    米内却反对这些，侵犯的可不是少数人的利益。

    米内的反对，主要是不想和英美为敌，一旦占领这些殖民地，他们必然会和英美起冲突，甚至是开战。

    但那些殖民地是不少人眼中的香饽饽，肉在嘴边，怎么可能放弃。

    这种情况下，米内下台属于必然。

    “师兄，你来我这，不会就想说这些吧？”

    楚凌云给阿部续上茶，阿部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果然瞒不住你，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新的陆相已经定了，是西条。”

    西条和石原亨的关系可不融洽。

    他上位陆相，对石原亨来说肯定会有影响。

    “那又如何？”

    楚凌云慢慢倒茶，西条上位的是陆相，又不是首相，楚凌云现在真的不是那么在意。

    “你文社的人，最好早点晋升，我知道两个旅团长即将要有空缺，你有没有兴趣？”

    这才是阿部的真正目的，不管谁做首相，和他没多大关系，他看中的是自己的生意。

    “两个。”

    楚凌云心里一动，旅团长是不如师团长，但却是晋升师团长的跳板。

    他手中现在联队长是不少，但旅团长并不多。

    山下和长田，现在的地位相当于旅团长，但不如真正的旅团长。

    也就宫本好点，宪兵司令部权力很大。

    但他们的权力来自军部，自身实力并不强。

    “没错，而且很便宜，每个只要十五万日元，我就能给你拿下。”

    阿部点头，十五万包括他的好处费，差不多十万就能拿下一个旅团长，这买卖确实划算。

    “好，我要了。”

    楚凌云点头，两个旅团长有了空缺，现在不占，就会被别人抢走。

    阿部既然说了有把握，那肯定没问题。

    “很好，你准备好人，我来运作。”

    阿部笑的很开心，这两个职务，他又能净赚十万。

    别看石原亨赚的钱不少，家大业大，可很多钱是帮他赚的，论存款，石原亨现在比不过他。

    毕竟石原亨的开销也大。

    “既然做了，师兄顺便在帮我运作几个人，把他们晋升到少将。”

    “没问题。”

    阿部笑的更灿烂，几个少将啊，又是一大笔钱，这次至少能赚二十万。

    还是和大客户做生意最爽快，平时其他的人，只有几千上万的利润，多点的也就两三万，石原亨这边一旦开张，他赚的是平时好几个月赚不到的钱。

    这次晋升，包括岛仓。

    他晋升大左有段时间，能晋升上去，其中一个旅团长的位置给他。

    岛仓在司令部做了那么长时间作战参谋，有资格晋升旅团长。

    至于司令部，他会安排别的人进去，到时候司令部和参谋部，依然会有他的人。

    七月下旬，米内正式辞职，近卫不负众望，再次接任首相。

    对上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谁当首相并不重要，他们关心的是粮食的价格。

    大米再次涨价，一些有钱的人家也吃不起了。

    卖的那么贵，死活不降价，石原商行这个领头者被骂的狗血淋头。

    石原亨成了黑心商人的代表。

    法币持续贬值，新政府发行的中储券，命运比法币好不到哪去。

    戴老板很坏，他彷制了不少的中储券，派人到日占区不断使用，这批假的中储券坑了不不少的人。

    连楚凌云这里都分到了一批。

    泥鳅正想办法将这批中储券换成大洋或者美元金条，反正不能留在手上。

    七月底，楚凌云来到码头，今天他是接人。

    “田俊将军，好久不见。”

    来的人是田俊六，他辞职后并没有履新，而是当起了闲人。

    和米内斗了那么久，这次两败俱伤，两人一起下台。

    对他来说，把米内拉下马就是胜利，毕竟他和近卫大人的关系很不错。

    “是好久不见。”

    田俊六哈哈一笑，上次从中国离开，这是他第一次回到中国，不过无官一身轻，他这次过来纯粹当做度假。

    “请。”

    楚凌云做了个请势，带着田俊六上车，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前任陆相，哪怕辞职，影响依然很大。

    他是为陆军做的牺牲，陆军中支持他的人很多。

    “好久没来上海了。”

    田俊六看着窗外，幽幽的说了句。

    “这次来，您好好住段时间，房子我给您准备好了。”

    楚凌云笑了笑，车队很快抵达田俊六的住处，看到熟悉的地方，田俊六稍稍一怔。

    这是他之前在华中派遣军的时候，上海的住处。

    “您上次离开后，我就把这里买了下来，老地方，您住的更习惯。”

    楚凌云笑道，这里是联络部的产业，当时联络部刚刚成立，阿部是次长，买下这样的房子很容易，而且便宜。

    “石原，多谢了。”

    田俊六满意点头，熟悉的地方住着自然舒心，知道他要来，楚凌云提前命人将房子打扫干净，包括被褥全部准备了新的。

    田俊六是真正的拎包入住。

    “将军，和我就不用客气了，您先进去看看，需要什么，我再给您添置。”

    楚凌云笑着摇头，带着田俊六进入房子内。

    这里的一切布局，还保持着田俊六当初离开时候的样子，能看出，确实没有别人住过。

    “有心了。”

    田俊六叹道，房子石原亨肯定是很早便买了下来，并且没有告诉过他。

    不然维持不了这个样子，石原亨又没有来过他家。

    “当初没想到能用上，现在看来买下来还是对的。”

    楚凌云笑道，他能看出，田俊六对这里很满意。

    田俊六确实满意，他这次来时间不长，但有个喜欢的住处，能让他心情更好。

    重庆，戴老板正在骂人。

    “让袁守旺那个狗东西给我滚回来，他是怎么做事的。”

    戴老板骂的是袁守旺，长沙出事了。

    一个团长带部投降，他的手下营长没有同意，三个营长他杀了俩，还好最后一个营长诈降跑了出去。

    最终这名团长带着少数几人投靠了日本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影响极坏。

    日本人对他的策反，很早便开始。

    军统的职责就是反谍，日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却丝毫未知，若是三个营长同意，真有可能一整个团被带走。

    老头子很生气，骂了他一顿。

    戴老板挨了骂，自然要找责任人出气。

    “老板，袁守旺主动承认错误，他会尽力搜查隐藏在长沙的日谍。”

    “尽力，尽什么力，他在长沙多少年了，抓到过几个日谍？”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戴老板更加生气。

    楚凌云巡视长沙站，那是36年的事，过去了近四年时间。

    袁守旺干了四年站长，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四年的时间，他就抓住过几个汪伪政府的人，真正的日谍一个没有抓到。

    不能说没有，上次便抓到一个，但那是楚凌云过去办的桉子，与他无关。

    长沙肯定有日谍活动，而且数量不少。

    让他坐镇长沙，不是让他吃干饭的，抓不到老鼠的猫，要他何用？

    齐秘书没在说话，实在是袁守旺没有任何能帮他说话的成绩。

    “给战情组发报，问问楚凌云有没有时间。”

    戴老板命令道，齐秘书立刻明白，戴老板这是准备放大招，长沙的日谍必须清理，袁守旺能力不足，他做不到。

    这次出了事，下次可能出更大的问题。

    长沙是战区，而且是现在最重要的战区，清理掉长沙的日谍，刻不容缓。

    “是。”

    齐秘书出去发报，戴老板头疼的揉着脑袋。

    袁守旺是他的人，他的同乡。

    人是老实本分，之前让他去长沙的时候，那时候长沙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能守住就行。

    现在不同，长沙是战区，非常重要，这次的事给他提了个醒，不能继续让袁守旺留在长沙。

    可让谁过去？

    楚凌云只能应急，不可能将他留在长沙，那样属于大材小用。

    陈树这个混蛋，为什么叛变？

    他若不叛变，不管是天津还是长沙，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戴老板不会这么头疼。

    “泥鳅？”

    戴老板突然抬起头，他想到了一个人。

    楚凌云虽然不能去长沙，但他手下的泥鳅却是个人才，跟在楚凌云身边多年，有着丰富的办桉经验。

    级别也到了中校，若不是他压着，早就晋升上校，当个站长完全没问题。

    可是楚凌云会放人吗？

    长沙很关键，不能继续让袁守旺在那，他需要可靠又有能力的人去坐镇，没有合适的人选，泥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件事，回头可以和楚凌云商量一下。

    毕竟让泥鳅去做站长，是升职，楚凌云不会拦手下的晋升之路。

    想到了泥鳅，戴老板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人。

    战情组的副组长朱青。

    朱青是老牌组长，若是留在总部，最低也是科长，甚至是副处长，而且他是上校，足够担任长沙站的站长。

    有了两个合适的人选，戴老板顿时心安。

    仔细想想，战情组里确实有不少的人才，这次二选一，无论如何也要先调一个过来。

    “老板，楚凌云回电，他有时间。”

    齐秘书很快回来，戴老板还在想着泥鳅和朱青的话，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齐秘书明白他在想事，没有说话。

    “让他带人直接去长沙，袁守旺暂时不用回来，好好配合楚凌云查桉，把长沙的日谍给我揪出来一批。”

    袁守旺不能留在长沙，不过他毕竟做了将近四年的站长。

    他对长沙站非常熟悉，需要他留下配合楚凌云。

    袁守旺会不会有情绪，戴老板并没有担心。

    别人去，他或许会有点，但楚凌云过去，他只会好好的配合。

    楚凌云可是他的贵人。

    “是。”

    “别急着走，让他带上泥鳅和朱青一起过去。”

    戴老板又吩咐了句，齐秘书眼中闪过道惊讶，他马上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袁守旺的站长做到头了，长沙那么重要，不能继续让他留在那。

    楚凌云不可能长时间留在长沙，看来戴老板是想从泥鳅和朱青之中，选出一人来做站长。

    这俩人，确实合适。

    不过泥鳅是楚凌云的绝对心腹，身边的第一人。

    真把泥鳅调走，楚凌云会不会有意见？

    上海，泥鳅带着最新的电文，来到楚凌云办公室。

    让他们去长沙查日谍，这点没问题，组长能够腾出一段时间来，可为什么电文中指明要带着自己和朱组长。

    正副组长一起离开？

    泥鳅不明所以，老实把电报送到了楚凌云的手中。

    看到特别的交代，楚凌云眉角一跳。

    齐秘书特意注明，这是戴老板的吩咐。

    戴老板为什么刻意这么说？

    他出门办桉，向来会带上泥鳅，泥鳅最贴心，他想调查什么，泥鳅能够最快最好的帮他做到。

    这点戴老板不是不知道，没必要特意提出来。

    还有朱青，之前一直是朱青守家，这次为什么要带上他？

    齐秘书没有说的太明，有些话，他暗示可以，但不能明说。

    “泥鳅，想当站长吗？”

    楚凌云突然抬头，看向泥鳅。

    他想明白了戴老板的意思，长沙现在那么重要，袁守旺的能力已经不足以继续留在那做站长。

    戴老板是想换人，但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打泥鳅或者朱青的主意，要从两人中选出一个接任长沙站，所以特意让他带着两人，看看两人这次的表现，顺便与袁守旺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