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黎昼过上几招。
那边黎昼见他呆呆地看空座位,嘲弄地笑了起来:“别看了,在想那个傻大个少尉?他今天来不了的。不是我说你真的是个蠢货,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岑路抬头看了他一眼,见黎昼满布血丝的眼睛里带着嘲讽,那神色突然提醒了他,今天是“返乡之日”满一周年的日子,周浦深此刻应该正和梁浅一起在军区接受检阅。
心底某个角落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仿佛知道了周浦深并不是故意爽约,而是着实身不能至。
黎昼看出了岑路片刻的放松,看他的眼神里嫌恶更多了几分,催促道:“快写!还有闲工夫想旁人,我看还是要给你点教训。”
言罢他便拖过男孩的一只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就要扣住扳机——
“别!”岑路大叫道,举起手中的纸,“主要定理都在这儿了,你要是伤他一根毫毛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再想看见你要的!”
黎昼冷笑道:“你他妈还开始威胁起我来了。”却还是住了手,命令岑路道:“拿过来给我看。”
岑路刚要起身,却听黎昼又说道:“不,你不要过来。叫个学生拿给我,对,就你了。”
岑路望过去,黎昼指定的是刚才给他纸笔的孩子。男孩子没想到这种差事还有第二回,更怕黎昼换了他去做人质,吓得腿都软了,直不起身子。
岑路看了男孩子一眼,硬忍着怒气和疯子讲理:“你把他吓得站不起来了……我给你不行吗,你觉得你手上有枪有人质我能打得过你?”
黎昼咆哮道:“别和我讨价还价!让他拿过来!”
岑路心底一沉,看样子黎昼是打定主意要让文稿脱离他的手了。方才岑路已经断定自己的论文对于黎昼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让他不惜以身试法也要将它拿到手,多半和他的性命有关。
所以在黎昼拿到论文之前自己便都是安全的,甚至可以以自杀反向威胁他。岑路此刻甚至有些感谢自己独来独往的性子,如果全天下如果还有另一个人能写出这篇文章,黎昼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去威胁他的合作方吧。
黎昼向招呼狗一样冲那男孩摆摆手,指挥他过去岑路那边。
岑路注视的男孩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微微侧过身子不让黎昼看见自己的眼神,他定定地看了男孩的眼睛一眼,接着转了转眼珠朝向后门那边,意示他见机逃跑。
男孩子不敢点头,只得战战兢兢地从岑路手里接过手稿,接着步履蹒跚地走向黎昼那边。黎昼不耐烦地一手接过,另一只手依然抵在人质的脑门上,皱着眉头瞟了一眼岑路的鬼画符。
岑路见那男孩退回时便站在了讲台另一侧,这是离后门最近且不让黎昼起疑的位置了,心里有些欣慰,看来帝工大的这些天之骄子们还不全都是草包。
黎昼飞速看完,岑路本来也没写多少,字迹还潦草不清,这份敷衍的草稿激怒了黎昼:‘“岑路,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粘黏,岑路尽最大力气装出一副无辜的眼神:“怎么了?主要定理都在这里了呀。剩下的都是证明,你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他在谈话间朝着后门的反方向挪过去,尽量以身体挡住正在偷偷往后门摸索的男孩子的身影。
黎昼被他激怒,果然无暇去注意矮小的男孩子,视线跟着岑路的脚步移动:“没有证明我要怎么让……”接着自知失言,很快地刹住了车:“你给我写出来!我要完整的证明过程!”
“我不能。”岑路摇摇头,手心里的汗几乎要将袖口浸湿了,“你自己也是这行的,你知道没有资料徒手证明是什么概念。”
黎昼想了想,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换个实例,举例证明你的定理有效。”
岑路闻言几乎笑出声来,心想看来自己与绑架犯的思路有的时候也会重合:“你在向我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军方的数据库就连我也进不去。”
黎昼的耐心彻底被耗尽,看见岑路那张轻蔑的脸,从前的种种屈辱和不如意又在这个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包围了他,天知道他有多想在这个瞬间杀了他。
如果不是只有他知道关于血银的奥秘。
黎昼觉得如果他再不给岑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点颜色看看,他怕是永远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
手中胖胖的男孩子突然一阵不正常的扭动,脑袋拼命地在他的手臂里想要转到另一侧,黎昼顺着人质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方才那个矮小的男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讲台右侧的后门。
糟了!岑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拼了命地朝着黎昼的枪口扑过去,尽量挡住他的视线,可是黎昼的子弹在那之前便已经出枪,笔直地朝着男孩的后心而去。
那男孩听到响动,本来就已经软得直不起来的脚更是被吓得彻底瘫痪,他瘫坐在距离门不到一尺的地方,听天由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后门一下子被人打开!接着伸出一只强壮有力的手,那只手布满了青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男孩的衣领,将他拖进了门后。
岑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转机就在这一瞬间。
周浦深从门后滚出来,方才黎昼的那一枪击中了石质的门框,碎石伴着烟灰四散,弄脏了他姜黄色的军装,金色军徽被天窗里透来的天光照亮,在他修长的脖子两侧闪着光。
他举着通体漆黑的军用枪,右手大拇指果断地拨开安全锁,双手持枪,食指对准了板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