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月央军阵,已待拔刀。
……
而在这联军军阵的最高处,鹿悠悠脚踩启灵殿的圆顶,以一己之力,将十万精兵牢牢握于掌中。每一名战士的气血真元,乃至脑海中的真意和杂念,都纤毫毕现地映照在她的心湖之中,并随湖上涟漪而起伏。
十万拔刀,只在鹿悠悠的一念之间。
相较于歼星神剑,这十万精兵组成的大阵,才是鹿悠悠赖以一锤定音的关键!
此时,她一边把持着心湖无波,一边展开手中瑶剑,遥遥指向山垒要塞的顶层。
在那里,那个可以一览拓荒前线全局的地方,有一个突兀的身影,一个看来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子,对身边的十万大军视而不见,轻笑着,似茫然、似专注地眺望着远方。
那笑容甜美柔和,却仿佛带着毋庸置疑的引导力,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随之笑,随之欢喜,随之在心湖上掀起波澜。
但鹿悠悠只是沉默着,在心间倒数着数字。只是,每数去一个数字,平静的心湖之下,都会不由泛起不安。
这一切,实在过于顺利了。
简直就像是理论推演时一般顺利。
王洛只身前往月央,以白家人为祭品启动八方定荒阵,以破掉白澄的障术。之后,没了障术庇护的白澄,便有再强的本事,在仙盟的地界上,也不可能再有腾挪的自在。
鹿悠悠霎时间就以更为庞大的定荒大阵,将白澄牢牢包裹了起来,而后,更是直接回敬了一道异常霸道凌厉的障术,刹那间便蒙蔽了白澄的六识神通。以至于十万大军在她身边火速集结之时,她本人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之后,鹿悠悠浸入王洛的意识世界,与白澄直面、对话,发出最后通牒。
但其实,鹿悠悠并不需要白澄的束手就擒。
她只需要对方在阵中乖乖的站着,等待十万大军同呼吸,将这军阵立的更为踏实。等待南方的歼星神剑要塞引来地脉灵力填充神剑剑芒,以爆发最为凌厉的剑击。
时间每过去一秒,包裹在白澄身旁的束缚力就强大一分。
当鹿悠悠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根本无需任何八方削福阵之类的旁门左道,鹿悠悠将以仙盟之首的身份,让对方亲身体会仙盟拓荒军的巅峰一击!
意识世界中,鹿悠悠冷然道:“白澄,你现在还有五秒!”
白澄仍是轻笑,笑容似是无奈的宠溺:“小鹿,等我一会儿,我只要和王洛说些话。”
“四……三……”
“呵,等我说完话……”
“二……一!”
“……我就来找你玩吧。”
“!?”
下一刻,要塞顶上,白澄忽然转过头,将视线从遥远的荒原转而向东,与启灵殿上的鹿悠悠四目相对!
刹那间,鹿悠悠的心湖再也无法维持平稳,一道波纹泛起,迅速扫过整个湖面!
为什么?!
她为什么能看到自己?她如今身处障术包裹之中,应该早已又聋又瞎,注意力更被意识世界中的投影牢牢吸引,完全无暇感应外界变化。
或许,只是她身为灵山人,对启灵殿,以及殿上的吉祥灵鹿有着格外的敏感?所以即便在障术之中,她也能准确捕捉到自己的位置,作出四目相对的假象?!
是的,这只能是假象,她不可能看穿障术,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做出有效的反抗。
只能如此,必须如此!因为针对白澄的全盘算计,都建立在这个最最基本的假设前提之下!
如果王洛攻破白澄的障术后,鹿悠悠不能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诛杀,那么……仙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是鹿悠悠在玉座上,不惜焚烧心血推演出的结果。
这也是她在建木之巅前,伴随微风吹拂黄金树叶时,听到的来自大律法上的呢喃。
所以现在,无论白澄如何故弄玄虚,此时鹿悠悠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然而,就在她倒计时到最后一个字时。
就在她手中瑶剑开始绽放异彩,仙气引动歼星神剑时。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意识世界响起。
也在灵山头顶,似鸣雷一般炸响,扩散至每个人的耳中。
“山主令,九脉绝!”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天地之间,万物凝滞。
亟待沸腾的军阵、隆隆运转的地脉,乃至头顶呼啸的罡风,一切的一切,都在灵山山主令下,被定在了当场。
而随着流动被凝滞,沸腾被止息,那紧紧包裹在白澄身周的,仿佛蛛网一般的链条,也节节寸断。
再也没有什么能遮住对方的眼,也没有什么能诛杀掉她的本尊了。
得到自由的白澄,将似游鱼一般,从十万大军中悄然溜走。
鹿悠悠倾尽全力,在灵山脚下,在白澄的未知中布置的一切,都随着这简简单单的一道山主令而化为乌有。
这一刻,不但鹿悠悠茫然无措,十万大军茫然无措。
就连白澄也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似乎是惊讶于身边突然多出了十万人。
又似乎是惊讶于,竟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制止一场屠戮的发生。
“王洛,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意识世界中,白澄认真地问。
王洛沉默了一下,认真作答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一个早就该想到,却似乎被人蒙蔽了神智一般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那就是……八方削福阵所削的福,究竟是什么?对于一个从幽壤孽土中复活的人来说,仙盟之福,何异于夺命之毒?而削福于你,怕是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全都知道,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白澄再一次笑了出来。
而这一次,她的笑容终于无复往昔的温柔,而是扭曲、阴毒、仿佛被腐蚀的火在灼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