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虽然很帅……（8K）

    数小时后，凌晨六点左右，当清晨的太阳缓缓升起时，花园精灵们也在教派的护送之下，一切顺利地回到了岩麦村。

    花园精灵们的领袖尔莎在惴惴不安中抬起头，掀开帘子，将视线投向了前方，于穿过黑暗的岩缝之后，尔莎眼前的景物从漆黑冰冷的石块，转换成了由岩石雕琢而成，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的村庄，一群穿着朴素但舒适的衣服，于村口前等待的女子们正在朝着车队的方向挥手，她们的脸上可以看见些许尘土，手指也能瞥见做活带来的轻伤，但尔莎能很清楚地看见她们面孔上温和而平静的笑容。

    她很清楚这样的笑容，只有内心依然燃着对未来的希望的人，才会露出这样的微笑，就在几个月前，永盛三色堇凋落之前，她的脸上，应该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的。

    她看了一眼岩麦村穹顶上投下的阳光，视线划过光芒下飞舞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渐渐少了许多，她在胸前画了一个已经不会得到回应的三色堇圣辉，收回目光，等待马车缓缓停下。

    在车队停下之后，领头的菲洛米娜在莫岚的首肯下，并没有立刻拉着这些花园精灵们前往广场上的祭阵，而是将他们引入了准备好的休息室中，拿出粮水，让她们先休息片刻，直到一个小时以后，才由亲和力最高的几名信众带到了祭阵之中。

    当尔莎和花园精灵们抵达祭阵广场之时，她们第一眼看见的事物，便是一个坐在祭阵中央，周身紫色辉芒缭绕的人影。

    那是一位身着雪白朴素单衣（指衬衫），面色平静的男子，他看上去正值青年，头顶带着未曾见过的头饰（指戴习惯了的鸭舌帽），短发从发饰间流出，随意地挂在耳边，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看上去不像是个神灵，反倒像是个行于世间的旅行者亦或探求者。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尔莎她们的方向，此刻的他正在凝视着躺在地上，痛苦嘶鸣的几匹骏马，这些马匹都是用准备好的药剂麻醉后，用马车托运回来，集中放在此地的，尔莎也已经认出了这些马匹的来源，但她并不关心这些，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此刻正在干的事情。

    看着这些痛苦的马匹，男子神色平静地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边凝聚出了一个球形的光影，好似一颗金苹果，又有几分像是甜美的蜜瓜，幽紫色的球影从中射出几缕水柱，溢出的瓜果清香钻入尔莎鼻腔当中的同时，那些水柱也洒在了倒地的马匹身上。

    紧接着，在花园精灵们的注视当中，倒地的马匹渐渐停下了挣扎，躯体上狰狞的断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如时光倒流般转瞬恢复如初，随后，青年静静地看着这些马匹被洛因扶起，依次迁走，自己则和在广场上等待的菲洛米娜一同转过头，看向了尔莎和花园精灵们。

    “失去故土的花园精灵们。”菲洛米娜昂起头，平声道：“请表现出你们的敬畏，在这一刻，你们面见了吾之主宰，自天外而来的圣神，赐予者，全知者，指引者，万千迷失魂灵的庇护者，终将登临更高之座者，天神莫斯里兰！”

    “……”坐在小板凳上的莫岚差一点没绷住。

    这【神灵救马】的戏码，其实并不是巧合，而是菲洛米娜专门为莫岚设计的，在花园精灵们被领过来之前，莫岚一直在让小老瓜奶前几只马，顺便凹造型，等花园精灵们过来的时候，菲洛米娜就立刻用可以去拍敦刻尔克长镜头级的场面调度，让莫岚在花园精灵们刚刚出现时，演上了这么一回展示神迹的小戏。

    但即便做了心理准备，等菲洛米娜介绍自己的时候，他的脚趾还是差点忍不住扣除三室一厅，作为一名知道天外有天的四阶初级使用者，这里的每一个称号给莫岚的感觉，都让莫岚想起《OVERLORD》第二季还是第三季里面那个在骨王面前自称【不死者之王】的法师……总而言之那就是尬，非常地尬。

    实际上，莫岚还得感谢菲娜，刚才的她本来是想说【万千迷失少女的庇护者】的，不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菲洛米娜拿不准自家上神会不会更喜欢轻熟女或者人妻，万一说岔了就不好了，因此暂且搁置，否则，莫岚的脚趾就可以砍下来去援助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建设了，保证挖的比挖掘机还快嗷。

    纵然莫岚本神觉得这台词极为尴尬，但在《万神编年史》的世界里，信徒猛吹自家上神也是常态，【永盛三色堇】会凋落，他莫斯里兰自然也能自称一波全知全能，对于正在聆听此事的尔莎等人而言，这些话语并不尴尬，反而显得庄严且隆重。

    在听见这个神名的瞬间，尔莎就很清楚，自己这些花园精灵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在这个世界，【天外】是一个非常禁忌的词汇，大部分使用这种词汇来自称的神明，都是来自其他世界，不受此地管辖的【邪神】，是要被整个世界的教会群起而攻之的，而此刻，一个邪神教派的队伍救下了自己等人，并在自己面前爆出了名号……那接下来，她们就只剩下两种选择了。

    要么成为这个教派的一员，要么死，或者迎接比死更恐怖的命运。

    然而，之前的拯救，铁傀儡的花朵，菲洛米娜的精心安排设计，以及刚才那救活马匹的一幕，虽然在莫岚看来要么没啥用要么尴尬，但都切切实实地对花园精灵们产生了影响，对包括尔莎在内的她们来说，比起沦为奴隶，在这个看上去氛围足够好，能看见希望的邪神教派中工作，要好太多太多了

    “看你们的表情，想必也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菲洛米娜点了点头：“我就不卖关子了，吾名菲洛米娜·艾德文斯，是莫斯里兰上神的忠实仆从与侍女，是受他恩惠任命的教派主教，我们在他的命令之下拯救了你们，而现在，我要求你们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份救命之恩还回来。”

    “我不会给你们【选择】，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和我一样，是吾主的侍女和信者，教派需要你们贡献自己在种植上的天赋，但与此同时，你们也会拥有和所有其它教徒一样的权力，吾主对每一位女孩一视同仁，除了未经允许不能离开岩麦村，不得脱离，乃至背叛教派以外。你们有自己的生活自由，也能以自己的劳动来换取物质上的奖励，如果有谁立下了功劳，吾主也一定会给予你们应有的赏赐。”

    “我曾经拥有一座小镇，也清楚成为奴隶是什么下场，毫无疑问，比起沦为娼妇，被死灵法师活体解剖，被拿来试药和血祭，这样的生活绝对要好上千倍万倍，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我能百分之百保证，在这里，你们会重新得到你们的信仰和家园。”

    菲洛米娜轻轻出了口气，抬头道：

    “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就请在吾主面前跪下，宣誓你们的忠诚吧。”

    听完这句话，尔莎虽然依旧有些不安，但内心的大石头，也切切实实地放下了不少，但……她依旧心有芥蒂。纵然【永盛三色堇】已经凋亡，但对于她来说，那曾给予自己指引，曾经在自己危难时刻赐下庇护的神灵，依旧是无可取代的。而现在，菲洛米娜要让她背离自己逝去的神明，信仰新的邪神……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试探性地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的同族们，随即便愣住了。

    ……除了她以外，其它花园精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期待和满足的神色，实际上，就在花园精灵们看到莫岚的一瞬间，莫岚面前的教派面板上，【泛信徒】的数量就开始疯狂增长，乃至于【虔信徒】都有了个位数的缓慢提升，之前担忧的【花园精灵们宁死不从】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出现的苗头。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好理解，对于这些花园精灵而言，莫斯里兰教派是拯救了她们的恩人，而她们自己，也已经失去了家园和信仰的神灵，成为了通常意义上来讲的无庇护者，而如今，神灵已死，对于绝大部分花园精灵们来说，转而信仰新的，拯救过自己的神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外，还有一个只有尔莎自己明白的原因。

    作为生来便为创造而生的美丽种族……【花园精灵】们，有根植在血脉深处的崇美天性，这也是大多花园精灵生性善良的原因，而也正因如此，她们更愿意去相信那些符合她们审美的，更美好的事物。

    ……简单来说，就是花园精灵们都有花痴属性，很容易相信帅哥。

    哪怕是对于尔莎而言，纵然不知真假，但莫斯里兰上神此刻的外形，对她而言也的确有巨大的吸引力，甚至于让她的信仰有所动摇，但还没到足以让她毫不犹豫地背弃永盛三色堇的程度，但对于信仰并没有那么那么坚定，且清楚神灵已死的其它姐妹而言……这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单选题了。

    尽管已心有所属，但花园精灵们还是将视线聚集到了唯一的【精雕花匠】，脖颈处有着花剑纹路的尔莎身上，希望能由她做出定夺。

    看着同胞们充满希冀的眼神，尔莎的内心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复杂的纠结和痛苦，但最终她还是转过头，带着身后满心欢喜的花园精灵们，慢慢地跪了下来。

    “我明白了。”尔莎道。

    “莫斯里兰上神，不，吾主，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您的女孩了。”

    在这一刻，坐上的神灵微笑着颔首示意，菲洛米娜指示着信众们，让她们带领新的教友前往居住区暂歇。

    当尔莎和花园精灵们背过身，跟着教派走入村内时，莫岚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教派面板，眯了眯眼，轻声对菲洛米娜说了什么，下一刻，菲洛米娜立刻抬起头，将视线锁定在了尔莎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眼神渐渐冰冷了下来。

    “别这么生气，这其实说明人家是个好姑娘。”莫岚呲牙笑了笑：“等一会，你过去找她，就按我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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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小时后，尔莎坐在莫斯里兰教派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于油灯的光芒中，轻柔地轻轻抚摸着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光滑床面，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非常纠结。

    她很清楚，作为被拯救者，以及一名已经失去了神灵的信徒，转而信仰一名救赎过自己的新神灵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的事情，在这个信仰本身就根植于神灵的力量，就连举教背叛之事都时有发生的世界，这种行为连【问题】都称不上，是非常正常的行为，但对自己曾经的神，尔莎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

    虽然莫斯里兰上神很帅，但她的母亲在种下她没多久后便已经逝去，她是由永盛三色堇的祭祀直接养大的，在从花苞中盛放之时，尔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悬浮于苍穹之上，辉光夺目的永盛三色堇。

    虽然莫斯里兰上神很帅，对她而言，会赐下缓解病痛的神迹，甘冽的清泉，给予自己指引的三色堇，虽然并不是一位强大的神灵，甚至已经弱小到被其它神灵击杀而陨落，但依旧是她母亲一般的伟大存在。

    虽然莫斯里兰上神很帅，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失去母亲的人，要立刻认下自己的继母和继父一样，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为了其它姐妹的意愿和安危，她还是决定选择服从，在这里开启新的人生，只是无论如何，她依旧还是想在胸前绘制祂的徽记，就像是一个迟迟不愿意接受母亲离去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

    ——嘎吱。

    尔莎的思绪，被一声开门的轻响打断了。

    她抬起头，发现一个熟悉，却让她背脊发凉的身影正缓缓推开门，朝着她的面前走了进来。

    菲洛米娜·艾德文斯，莫斯里兰教派的主教，邪神的第一位，也是离祂最近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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