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大观园蜿蜒的河流中,荷花满塘,红莲朵朵,碧叶如盖,粼粼清波。邢岫烟一身半旧的衣裳,从河边走过。婷婷袅袅。端雅沉稳,如若闲云野鹤一般。
她自迎春的紫菱洲出来,沿着河边而行,过稻香村、潇湘馆、,到妙玉所在的栊翠庵找妙玉说话。
栊翠庵中,花木繁盛。一派夏天迹象。东庵堂的耳房中,妙玉和宝玉正坐着说话。
见邢岫烟过来,宝玉忙起身迎着,大圆脸上浮起笑容,殷勤的道:“姐姐过来了。外头的太阳可大?怎么没带丫鬟?”又道:“宝姐姐她们在北园里引水,以为流觞曲水,一觞一咏。十分有趣。姐姐怎么没去?”
邢岫烟一笑,道:“我还有些时日就要出嫁了。忙着做嫁衣。倒是你,为什么不去呢?三爷到府外会客去了。”
宝玉脸色黯然。他固然喜欢往美女扎堆的地方去,但那种排斥感,他还是能感受的到。前些时日,虽然在满庭芳中,贾环给足他面子,在外人面前鼎力支持他。但,他对贾环的看法,并不会变。因为,林妹妹…
妙玉一身道袍,身姿修长,容貌美丽,眼眸低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宝玉知道妙玉有些不高兴,便识趣的告辞离开,“今日还有些事,改日再来和法师论佛法。”
邢岫烟并没有离开,而是微微有些嗔怪,轻声道:“你的性子越发孤僻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许家的长辈已经抵达京中,我明日便会搬离大观园,等待出嫁。”
妙玉微怔。她和邢岫烟有半师之谊。邢岫烟的字,都是当年在苏州蟠龙寺她教的。不想,时隔多年,在贾府重逢。这几年的时光,又将离散。
只是,妙玉并没有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她性情清冷、孤僻。出家多年,内敛情绪,已经成为习惯。
邢岫烟轻叹口气,美眸看着妙玉,说道:“京中的报纸报道,苏州富商高之令三月份到京中,想要参与铸造、发行银币。如今,即将铩羽而归。贾府不让他参与。我想你,平日并不看这些报纸,说给你听听,或许你会高兴。”
她本是苏州人,就租住在蟠龙寺里,晚上和妙玉作伴。有些事情,怎么会不知道?
妙玉自幼多病,三岁便到蟠龙寺出家,带发修行。父母早亡。她本有机会跳出苦海,嫁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料,因容貌美丽,被高之令看上,欲强纳为小妾。被逼的,跟着师傅,从苏州来到京城。
妙玉表情平静,道:“你且稍坐。我煮茶,为你送行。”
茶是她珍藏的好茶:六安茶。水,用的是她十四岁时在蟠龙寺的梅花上收的雪,珍藏多年,舍不得吃。就三年前,给宝钗、黛玉两人煮过一次。
一杯清茶,茶香袅袅。两人相对而坐,一语未发。
邢岫烟吃过茶,行礼,和妙玉辞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大家又是否还好?
妙玉目送着邢岫烟远去,离开。人在庵堂的树梢下,久久不语。美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黯然。她想起很多在苏州的往事。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
夜间的教坊司,灯火通明,歌声响彻。这里是合法的红--灯--区。在晚间,尤其的热闹。
本司胡同中某处绣楼中,陈也俊、卫若兰、冯紫英和一名十八岁的青年聚在一起饮酒。姐儿们都在外面,并不在酒桌上。四人显然有事相商。
冯紫英要持重一些,问道:“陈兄弟,你可想好了?”为了一个女子,暴打高之令,合算不合算?
虽然贾环的判断,楚王系不会庇护高之令。但是,万一呢!那陈家可就卷入贾府和楚王系的恩怨中。以陈家的小身板,很容易成为炮灰。
卫若兰道:“陈兄,要我说,在运河上伏击他多简单。河北、山东那几段运河,时不时出点事。最后谁查的出来?”
卫家,是前太子的同情者。在山东那边,很有些关系。前太子的一双子女边被天子安置在胶东。干掉一个商人,又不是干掉官员,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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