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荷包,满屋子人有一大半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王熙凤揣着明白装糊涂,帮着问道:“宝兄弟,荷包?什么荷包?”
宝玉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遍,“我烦林妹妹帮我做个荷包,妹妹不肯,不肯和我顽…”
众人将事情闹明白。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样的顽话。”看向哭泣着的黛玉,心里有点后悔刚才说了重话,但说出的话,覆水难收。道:“好孩子,你平日里伶俐聪敏的,虽说针线拿得少,做个荷包也不费事,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何不先答应他。”
这能答应吗?
黛玉房里的丫鬟都知道怎么回事。当日回来之前,三爷带姑娘到苏州祭拜林姑老爷夫妻、裴姨娘时,可是将姑娘抱着的。
宝二爷烦姑娘做的荷包,不是荷包,而是一种试探。姑娘如何能答应?那成什么人了?
黛玉难受的流泪,美丽的眼睛红肿如桃,内心里抗拒,并不愿意顺着贾母的话答应。
这时,外头的丫鬟们、媳妇们又纷纷让开路来,邢夫人和薛姨妈前后脚进来。她们距离比较远,这会儿才过来。探问了一番后,才搞明白事情的缘故。
薛姨妈劝解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以为林姑娘自金陵回来,不再和他如往日亲近。
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一阵子。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贾母等点头。薛姨妈的和稀泥技巧还是很不错的。这是她行走在贾府中法宝。
屋里所有人都看向黛玉。事情既是你惹出来,那便解决一下吧。不就是做个荷包吗?女孩子家有谁不做针线活儿?
沉重的压力,在顷刻间,沉甸甸的堆积在黛玉身上。
黛玉委屈的哭着,除了眼泪,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来表示她的抗争。
要是在金陵,环哥肯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甄三姑娘骂她的文章,环哥都会帮着她说话的。要是环哥在这里,她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这时,外头的人进来回话: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过来看宝玉。
贾母道:“难为她们想着,让她们进来瞧瞧罢。”
宝玉正在王夫人怀里一边哭,一边看着黛玉,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她的答复。这时,听到个林字,在床上满床打滚,哭道:“叫她们出去。叫她们出去,除了林妹妹,谁都不许姓林。”
站在王熙凤身后的平儿心里哭笑不得。这撒娇的…
贾母对宝玉多么的溺爱,连声道:“好,打出去。我叫人将她打出去。没有人姓林。”又对屋内的众人道:“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过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
满屋子的人,想笑又不敢笑,都齐声答应下来,“是,老太太。”声音整齐、响亮。
宝玉在床上打了滚,再装都不好装,坐起来,满脸泪痕的对黛玉哭道:“妹妹如今只和环哥儿亲近,连给我做个荷包也不愿意。
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我替丫头们想到了。
我如今若是有做错的地方,妹妹你告诉我一声,我改还不行吗?”
情真意切。然而,十三岁的小屁孩,却是不知道他这样闹起来,他固然是得到重视、满足,而对黛玉的伤害有多大。
黛玉低头哭泣着,并不回答宝玉的话。若是照往日的情分,她给宝玉做个荷包,自然是使得的。三姑娘、云妹妹都给宝玉做过东西:扇套、鞋子等。只是,宝玉要她做荷包的目的并不单纯。
她心里有个人儿:少年英姿,才华横溢,沉静随和,在父亲死后,细致入微的关心着她,照顾着她,保护着她。为她撑起未来生活的希望、亮色。
在姨娘死后的秋天里,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如同亘古不变的黑色长夜中,这些人又如何能理解他冲冠一怒、逾期不归、生死不知,她心中的挂念、焦虑,以及再见时发自内心的欣喜?
情不知其所以起,一往而深!
因而,她不愿意违背内心,答应宝玉的这个请求。
思绪很快,沉默的时间很短。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这一次并非是有人进来禀报,而是下人们在外面客厅里见礼的声音,“奴才见过三爷。”
贾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