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三,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病逝于任上,他的家产、姬妾、女儿却都落在贾家手中。我听取吊唁的盐商回来说,那林姑娘小小年纪,却是生的花容月貌。看一眼,让人骨子都酥了。可惜,可惜。”
“不对吧?林察院本就是贾家的女婿。他又没有子嗣,将后事委托给亲戚,不是很正常?”
“嘿嘿,我说的可不是开始办后事的那位捐了个同知虚衔的琏二爷。而是后来特意从金陵赶来的贾环。就是在扬州写‘明月几时有’的北直贾环。察院之中,有小吏和衙役作证,此人贪图林家姑娘的美貌,从金陵而来,要人财双收。”
一名士子拍着桌子骂道:“呸,此人真是士林败类!我等应当揭露他的真面目。”
楚兄道:“刘兄别慌着骂。还有更恶心的。当日,那首明月几时有的词作,题头之语,诸兄可有印象?兼怀宝钗。唉,不管此女是谁?林姑娘只能做个妾室。得了林察院的家产,还这样对待他女儿,这还有没有天理?”
“斯文败类。”
“简直是人面兽心。良心何在?”
“衣冠禽——兽啊。吾等与之势不两立。”
隔壁雅座的士子纷纷咒骂着贾环。这年头,江南士风早就得狂傲。骂人、抨击都是小儿科。扬州这里虽说要含蓄些。但骤然听到名传江南的贾环竟然这样的人。谁不想骂?
楚兄再道:“还有一事。林察院有四名姬妾,个个都是姿色上佳,各具风情,我见犹怜。听说都给那小子全部收入囊中,这几日一一品尝,夜夜笙歌,尽享艳-福。嘿,庶母与嫡女,当真是罔顾人伦,行禽——兽之举啊!”
士子们一阵哄笑,“楚兄是恨不得以身换之吧。哈哈。”接着又是一阵议论。
贾环脸色阴沉着,再也听不下去,狠狠的在桌子拍了一下。屏风另一边的议论声因而暂停。
贾环高声道:“人死为大。几位在人后议论他人家眷,用语污浊,当真是小人行径!”
何师爷心里亦是很不满,哪有这样编排死者家属的,太恶毒,真是枉为读书人,怒斥道:“我来扬州几月,竟不知还有如此鲜廉寡耻之人。大众广庭之下,议论他人妻女之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岂有此理。”
屏风那边,桌椅响动。有四人纷纷起身绕过来,来到贾环、何师爷这边。
贾环冷着眼,扫了一眼,站了起来,与来者对持。熟悉贾环的人就知道,他现在心中是何等的气愤。以道听途说的流言为证据骂他,他本来就心里一团火。再加上以言辞侮辱林如海的家眷,语涉裴姨娘、黛玉,这更令他心中怒气勃发!
他是经历过信息时代轰炸的人。合情合理的消息,传递的一般比较慢。但如果是桃色新闻,要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扬州城中。届时,毁掉的不仅仅是他的名声,还有林如海的名声,黛玉的名声。
这种情况,他如何能容忍?
来的私人都是直裰儒巾,做士子装扮。为首之人约三十多岁,一行四人中小的约十七八岁。为首的士子楚秀才对何师爷拱手,讥笑道:“阁下又是何人?我等朋友在一起吃酒,议论几句扬州趣闻,莫非惹到你了?”
何师爷有秀才功名,也是一身读书人装扮。否则,对面几名士子未必肯定说话。
何师爷冷着面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你等几人,身为读书人,去做饶舌妇,凭白污人名声,是何道理?”
楚秀才哂笑道:“有人做的,我等说不的么?就是皇帝也不会阻塞言路。”
何师爷语塞。
几名扬州士子顿时一阵哄笑。正在临江鱼酒楼二楼中吃饭的食客纷纷探出头来,往这边张望。又缩回去。
“笑什么?很好笑吗?”贾环毫不客气的打断几人的笑声,“在下是金陵甄家子弟,与贾府乃是世交。听了你们几位的话,很不入耳,倒是要请教下名讳。”
笑声安静下去。几名扬州士子相互对视一眼。金陵甄家他们当然知道。在江南很有权势。甄家子弟,他们惹不起。
楚秀才讪讪的笑一笑,“这位朋友请了。我也是在小秦淮河上听人说起,才和几位兄弟念叨。多有得罪。”
说着,带着几名扬州士子,快步下楼。他们现在跑了,对方能奈他们何?
贾环愣了下,倒没想到对方跑得如此干脆利落。根本不想读书人的做派。
何师爷哑然失笑,摇摇头,拍拍贾环的肩膀,“子玉,算了。他们也是听人说的。谣言止于智者。”
贾环摇摇头,目光幽幽,“何先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酒楼之上,江风徐来。
幕后黑手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