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渔网相似了。这是春夏之交时候,这孩子还穿着这么一身,可想而知,不是佃户家的孩子,就是逃奴,说不定还是从附近路过的人牙子手中逃出来的。看着魏野这身装束,害怕是正常的,不怕,反倒有些反常。
看到这没法沟通的样子,魏野索性也放弃了。一起身,仙术士瞥了一眼司马铃,径直开了口:“这孩子是从哪领来的?四周可有没有什么人搜寻?若真是贩奴的人渣,前面离函谷关已经不远,就算我们想插手,也需避开了守关军士。你阿叔我这身道法,对付十几、二十来个寻常大汉,倒也轻易。可要是有弓有强弩的近百军士,我单人独剑的,纵然有青溪道服护身,也难免不得苦战一番……”
听着魏野这般说,司马铃首先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叔叔,你最近的思维方式果然是越来越暴力了。这孩子一个人蹲在溪源处的草窠子里,我看他没处可去,问什么也只会点头摇头,索性就先带他到这里,先让他吃点东西而已啦……”
魏野听着自家丫头指摘,也只是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然而对司马铃的说辞,他还是直接出声打断:“你小的时候,抱着流浪猫回来,也是这么跟阿姐说的。喂点东西就走?最后那只猫不还是养在我房子里啦?这种敷衍阿姐那样好心太太的说辞,对为叔我可不管用!”
被魏野拆穿,司马铃也只是哼哼两声,正想抗辩什么,魏野已经从袖囊里翻出一个标记着“快速生物降解”的盥洗盒朝她丢了过去:“先带这孩子去清清干净,然后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接过盥洗盒,司马铃做了个鬼脸,正要带着那孩子走去溪边,却不料这满身尘土的瘦小孩童,却突然站了起来,向着魏野深深垂首下去,然后躬身,伏地,却是做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伏拜大礼。
魏野正容受了这一拜,随即俯身将他扶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去吧,跟我家铃铛洗洗尘土,一会过来吃饭。放心吧,叔叔我乃是修仙之士,不是妖怪,不想吃小孩子的。”
倒是你身边这个姐姐,倒是不折不扣的半妖来着……
瘦小的孩童那一双有似暮星的漂亮眸子,认真看着魏野。虽然蓬头垢面,满脸都是泥灰,但似乎还能看出一点端秀模子,就这么抬起双手,握着魏野的手,朝下拉了拉,让魏野那已经握惯了剑而微微有些薄茧的手覆上了他的小脸,像是在感受魏野掌心的温度。
魏野笑了笑,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和这个瘦小的小小少年平齐:“好了,放心吧,这一段路,我不会丢下你的。”
……
………
目送着司马铃带着男孩离开,魏野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广口瓶中的泉水倾入座在火塘上的铫子。泉水与烧热的铫子一触,立刻滋啦啦地发出轻响,腾起一股白雾。魏野这才从袖囊中取出一小包米,撕开口,想了一想,却是直接将一小包米,全部倾入了铫子里。
色作乌青,隐带墨绿色的米粒在泉水中一浸,就透出一股光润如碧玉的色泽来。一种浓郁的甘香微涩气味,随即散入空气中。
魏野盘膝坐在火塘边,一手微捏剑诀,引洞阳剑祝法力小心控制着火力,正在全神贯注时候,却不料耳畔又是一个陌生男子声口:
“嗯,这饭好香!主人家,山林炊饭野食,也是陆通、葛由一流山居服饵人物么?小生冒昧,主人家这锅稻饭,可否见赐一器?”
所谓陆通、葛由,都是周时山居服食松脂茯苓等药物修炼得道之辈。魏野身后这人,不用梁鸿之类儒门隐士作比,反而以陆葛二仙作比,可见也是个求仙之人。魏野轻轻一笑,也不回头,就这么反问道:“足下既然识得我这锅饭的香味不恶,只不知道足下可知道我这稻饭里的玄妙?”
身后那人闻言,扬着鼻嗅了几嗅,方才蹙眉道:“这甘香之中,微微有一股清苦气味。不似松花,也不是苍术,和首乌、甘菊、枸杞根的气味也都不似。嗯,小生冒昧一猜,这是取南烛汁液煮成的稻饭么?”
魏野微微一点头,曼声吟道:“野人对膻腥,蔬食常不饱。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唯有赤松游,方期拾瑶草。道友鼻子不坏,对服饵之道倒也精通,这碗青精饭,久服资阳气,有轻身、长年、容颜不衰之效,理该奉请道友一碗。只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身后那人拊掌笑道:“好个‘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道友盛情相请我这不速之客,小生庐江左元放,就此叨扰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