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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罪八、痴迷杂学末流,喜好奇技淫巧,而视科举大道为无物,倒行逆施,意欲颠覆儒家千年以降取士之正道者乎?
洋洋洒洒这一顿骂,崇祯看得一身大汗。
“哈哈,好,好啊。”崇祯合上奏本冷笑道,“又来一个左光先。”
路振飞说道:“圣上,李辉萼与左光先还是有所不同的,左光先乃沽名钓誉之腐儒,然而李辉萼的个人操守却堪称官员楷模。”
“所以,他骂得没错。”崇祯笑道,“是朕错了?”
“圣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路振飞黑着脸说道,“李辉萼这般辱骂圣上肯定是不对,而且他的言词也确实有些过激了。”
“路阁老的意思,不还是朕错了么?”崇祯笑道,“李辉萼的言词虽然有些过激了,但是大概的意思并没错,阁老是这意思吧?”
路振飞便沉默了,显然是被崇祯说中了。
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内阁几乎天天吵架。
或者更确切点说,是首辅路振飞和次辅张慎言天天吵架。
三辅孟兆祥和四辅钱谦益则是置身事外,很少参与争论。
路振飞默不做声,张慎言却是慨然说道:“凡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圣上大可不必在乎这些小臣的胡言乱语。”
听到这,路振飞便忍不住。
“藐山,李辉萼之言语也不见得全是胡言乱语吧?”路振飞皱眉道,“其他先不论,改革儒家礼仪,杂学末流奇技淫巧这两条他说的就没错,还有剥夺宗室勋贵名下所有庄田,圣上也未免有些太粗暴,太操切。”
崇祯闻此一下子就蹙紧眉头。
这可真是人心似水,何其深也?
所以说,驾驭人心才是最难的。
这才一年时间不到,跟新任内阁首辅路振飞之间的蜜月期就结束了?这叫什么事啊,斗倒了东林党,帝党就开始内斗了吗?
特么的,不党争就不舒服斯基?
“首揆此言,仆断然难以认同。”张慎言反驳道,“儒家礼仪难道就改不得吗?孔子都说过,过则勿惮改,左传也有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路振飞辩道:“问题是儒家礼仪真的过了吗?真的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了吗?”
“如何不过?”张慎言道,“尊尊贤贤亲亲且不说,存天理去人欲就大不妥,人之所以欲即为天理,如何去得?去了人欲那还算是人吗?物也!”
“此真乃歪理邪说。”路振飞闻言怒道,“你这是狡辩,你这是曲解。”
“行了,都别吵了。”崇祯只能强行打断两人的争吵,又黑着脸问道,“所以,李辉萼他们的诉求是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骂朕几句,还是要强迫朕改弦易辙?”
“父皇!”这时候朱慈炯突然嗷的吼了一嗓子,敢情他也已经看完了奏本。
朱慈炯反手抽出腰刀,黑着脸说道:“儿臣这便去寻那李辉萼,一刀砍了!”
“闭嘴!你砍什么砍。”崇祯训斥道,“要让人说话,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
顿了顿,崇祯又问路振飞道:“路阁老,所以李辉萼他们的具体诉求是什么?”
见路振飞犹豫不敢说,张慎言便立刻不耐烦了,代为说道:“圣上,李辉萼他们要求恢复尊尊贤贤亲亲之礼仪,并要求皇长孙改名,要求撤回废止缠足的诏令,此外还要求将宗室藩王以及勋臣等的府邸、家资以及田产全都还回去,噢,对了,还有李副将和施南宣抚使冉三娘也要立刻逐出中闱。”
“简直是岂有此理!”崇祯闻此勃然大怒。
“你们文官可以狎妓纳妾,风流快活,朕只是纳两位后妃你们也要管?合着朕就是你们手中的牵线木偶,你们让朕干什么朕就得干什么,你们不让朕干的事朕就一概不能干?到底朕是大明的皇帝,还是你们才是大明的皇帝?俺?”
“圣上息怒!”路振飞赶紧翻身跪伏在地,“将李副将和冉宣抚使逐出中闱,此事确属那些小臣无理取闹,臣等已经替圣上训戒过他了。”
“不止这条。”崇祯哼声道,“其他的诉求,朕也一概不准!他们若是不服,尽管继续上奏本辱骂朕好了,看他们能不能把朕活活骂死。”
路振飞劝道:“圣上,人言可畏,还是需要慎重。”
“人言可畏?”崇祯冷哼一声道,“阁老说对了,人言可畏。”
说到这一顿,崇祯又接着说:“朕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言可畏,炯儿,走了,随父皇前去东宫看看咱们大明的皇长孙,朱和埅!”
崇祯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四位阁老在寒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