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说给寡妇赏赐旌表,鼓励寡妇守寡,此事亦有干天和。”
说到这里一顿,崇祯又说道:“眼下正值乱世,国中壮丁大量流失甚至战死,天下寡妇不知凡几,若人人都做贞节烈妇,那么谁去生孩子?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王朝而言,人口才是最为珍贵的资源,所以给贞节烈妇赐旌表这等陋习真是要不得。”
听着崇祯在那里一条条数落,史可法感觉整个三观都被震碎。
裹小脚古已有之,也要废之?给贞节烈妇赐旌表也要一并废除?
崇祯又接着说道:“还有祭祀天地,祭告太庙等,也要着礼部重新拟定章程,祭拜过程在庄严肃穆的基础上,越简便省时越好。”
“千万不要简单一个跪拜都能整出十八种花样来。”
“朕的时间宝贵得很,没有一丝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礼教上。”
“啊这?”史可法的三观已经是被震得碎了又碎,就连祭祀天地,祭告太庙这样的礼仪也要简化吗?可要是弄得太简单了,皇家威仪又何在?
“朕不要此等皇家威仪。”崇祯道,“皇家威仪也不是靠着这些繁文褥节堆出来的,如果皇家不修德行,德不配位,弄再多繁文褥节也难有威望,百姓当面不敢说,背后难道也不敢说吗?就算背后也不敢说,心里难道也不敢?不见得吧。”
“反之如果德行兼备,便没有礼教加持,也可以不怒自威,是也不是?”
稍稍一顿,崇祯又道:“史阁老,时代是不断发展的,知识变得越来越普及,你没见我们大明的童生、秀才甚至举人的数量远超过往的任何一个朝代?”
“这一点臣也发现了。”史可法说道,“足证我朝文教之兴盛……”
“这跟文教什么关系?”崇祯摆手道,“无非就是因为造纸技术以及印刷技术的不断进步,导致书籍越来越廉价,因而买得起书籍并且有能力接受教育的学生越来越多,这才导致了童生、秀才甚至于举人的数量激增。”
稍稍一顿,崇祯又道:“不用多久,书籍的价格还会继续下降,有能力获取知识的学生数量还会更多,所以民智的开启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一旦民智全面开启,指望这些繁文褥节维持皇家威严那是缘木求鱼。”
史可法此时已完全跟不上圣上的思维。
崇祯自己也意识到说得有些过于发散。
当下崇祯又道:“朕就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所有的礼仪以庄严、肃穆、简单、省时为最基本之准则,与此不相符的一律加以革新。”
“还有史阁老你,也别再追求那些虚名了。”
“朕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你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说此一顿,崇祯又说道:“你我君臣同心协力,使大明朝成为华夏几千年来最繁荣之盛世王朝,你我君臣也得以成为华夏文治武功最盛之皇帝以及最伟大内阁首辅之名誉,岂非远胜让朕三请四请甚至十八请之虚名?”
崇祯这句,终于说到史可法心里。
是啊,与立功立德立言这样的三不朽相比,那些虚礼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下史可法长揖到地道:“若非圣上这一席话,臣险些就误了丧了心智,如此,臣明天便回内阁视事。”
“欸,这才是我大明内阁首辅该有的担当。”崇祯欣然点头。
但是很快,崇祯又脸色一板说道:“史阁老,那么再接下来,就是大明皇帝与内阁首辅之间的对话了。”
史可法道:“臣恭聆圣训。”
“先说东林党的事。”崇祯肃然道,“高弘图、姜曰广、张有誉、左光先、袁彭年、刘正宗、李景濂、陆朗、黄耳鼎、罗万象等二十多个与弑君案、栽赃案有关系的大小官员,必须以奏折的形式正式上书认罪。”
“只要他们肯上书认罪,朕可以不罪及家人。”
“既便是涉及弑君谋逆,也可以只追究本人,顶多再罚没家产。”
“但是犯官的家属可以不用受牵连,男丁可以不斩首,女眷也可以不用充入贱籍。”
顿了顿,崇祯又接着说:“但是,只要有一个涉案官员没有上表,那就别怪朕心狠,当年太祖爷和成祖爷能做的事,朕也一样可以做得!”
史可法闻言凛然,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
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你伏诛之前,以书面形式认罪。
当下史可法说道:“圣上,臣一定把话转达给东林党人。”
“错了,刚才的话是说给高弘图他们这二十多个犯官的。”崇祯摆摆手,又说道,“不过朕也有话要说给全体东林党人,朕限他们在三日之内在皇明时报上公开登报,宣布与东林党脱离关系,从此与东林党再无任何瓜葛。”
“皇明时报?”史可法闻言不由得一愣。
皇明时报又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说过?
“史阁老回头去通济街上看一下就知道了。”崇祯说道,“此事还请史阁老你带个头,毕竟你以前也曾是东林党的一员。”
史可法点头道:“此事臣责无旁贷。”
对于跟东林党划清界线,史可法毫无心理负担。
那天在朝堂上与高弘图等人反目,史可法就已经与东林党彻底决裂。
崇祯又道:“凡是登报宣布与东林党脱离关系的,可以继续在朝为官,凡是不愿意登报与东林党脱离关系,要么自我罢职回乡,要么等着吏部开革!总之一句话,今后大明朝堂上不准再有一个东林党官员!”
崇祯说过要连根拔起,就真把东林党连根拔起。
史可法闻言顿时脸黑,心说你刚还说不干预内阁官员任免以及罢黜的。
崇祯轻笑一声,说道:“史阁老,你也别怪朕说话不算数,毕竟你此时还没回内阁,但是这个东林党,朕不仅要将其连根拔起,还要彻底的将之批倒、批臭,再踩上一万只脚,令其永世难翻身!”
“如此,臣明白了。”
史可法只能黯然叹息。
想当年,东林党人何等风骨峥嵘?
不意今日竟沦落到这般田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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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