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伟走远,马车内却响起朱慈炯的声音:“父皇,士子营的宣传居然如此管用,早知如此又何必等到今天才用?早该让他们宣传了。”
“炯儿,这你就错了。”崇祯喟然道,“凡事需因势利导,一味蛮干事倍功半不说,没准最后的结果还会适得其反。”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比如说跟东林党之间的舆论战,如果没有事先加以铺垫,如果没有昨天晚上辟雍的问案,没有黄宗羲他们押着左光先游街,那么纵然是徐应伟他们把天都给说破,纵然是柳敬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几个人会信。”
“但是有了辟雍问案,有了左光先裸身游街,一切就水到渠成。”
“这时候徐应伟他们只需要稍加引导,便可轻松激起南京百姓之公愤。”
“毕竟,你们父皇现在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很不错的,不仅知兵,能打胜仗,而且还是一位难得的仁义之君。”
……
“什么狗屁仁义之君?我呸!”
户科都给事中罗万象掸了掸身上秽物,很不屑的骂了句。
“罗万象,给我闭嘴!”户部尚书张有誉的脸瞬间垮下来,这种话背后说就算了,现在是在贡院街上。
“大司徒,下官说的是实话。”
罗万象道:“崇祯实在是阴险,昨天晚上黄宗羲等人押着左佥都宪裸身游钞库街,分明是受崇祯指使,还有今早上钞库街、贡院街,以及秦淮河两岸的贩夫走以及升斗小民的反应也是很不寻常,下官怀疑有人躲在背后煽动。”
“怀疑?”张有誉冷哼一声说,“此事还用得着怀疑吗?”
“这么说大司徒也认为此事是有人煽动?”罗万象闻此顿时精神一振,又说道,“如此下官这便去应天府衙,责成应天府彻查此事。”
“此诚痴人说梦!”张有誉很不客气的斥道。
“应天巡抚金铉乃是赴难九卿之一,他会理你?”
罗万象道:“金铉他可以不理会下官,但不能不理会大司徒你吧?”
张肖誉长叹一声,说道:“换成平时,金铉自然不敢不理会本官,但是此时我们东林党受高弘图牵连,已然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正说话间,前方街口忽然响起一阵吵杂的鼓噪声。
“你们看,这里有顶大官的轿子,过去看看,走走走。”
随即守在张有誉轿前的家丁便厉声喝斥起来:“你们做什么?快站住,这是当今户部尚书的仪仗,谁敢放肆?!”
“户部尚书张有誉?”
“张有誉?好像也是一个东林党。”
“张有誉就是东林党,当初还想要抢夺圣上的内务府。”
“居然敢跟圣上作对?那肯定是奸臣没错了,大家伙,给我招呼起来!”
随即各种秽物雨点般打向张有誉的官伞官轿,不片刻,张有誉的官伞官轿还有护在四周的家丁身上已经满是秽物。
张有誉躲在官轿内免于被溅一身。
但是那酸爽的气味却是遮拦不住。
当下张有誉黑着脸说:“打道回府!”
今儿这朝是没法上了,只能告缺在家。
……
乌衣巷,史可法府邸。
看着书桌上的一幅字,史可法久久不语。
史德威则是一脸恭敬的守在史可法身前。
史德威是山西大同人,原本为援剿都司,崇祯十一年被史可法收为义子,之后一直跟在史可法身边。
“龙江。”史可法问道,“这真是圣上说的?”
“父亲,这真是圣上说的。”史德威十分肯定的说道,“儿子记得很清楚,虽不敢说一字不差,但大概意思肯定不会差。”
史可法轻叹一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史德威也不知道史可法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又说道:“父亲,儿子以为,圣上说的这些话是为了诱使高弘图放松警惕,所以当不得真。”
“龙江,你这么想就错了。”史可法肃然道,“圣上心思缜密且深谋远虑,又岂会在辟雍明堂当着那么多官员缙绅以及士子的面随便乱说?”
“圣上既然如此这般说了,那么今后便一定会如此做。”
顿了顿,史可法又哂笑道:“说起来真是可笑,高弘图他们这些国贼不惜弑君谋逆拼命想要得到的,却是圣上原本就打算给他们的,呵呵。”
“他们终究错看了圣上哪,为父也错看了圣上。”
“当今圣上真堪称是一位古今罕有之明君,圣君。”
史德威神情肃然,他没想到父亲对圣上评价如此之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