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挨鞭子,却没想过还能有赏,还能得到主子器重。
到了此刻,范承谟才终于明白临入豫亲王府之前他爹为什么让他忍耐。
因为只有忍耐,才能守得云开雾散,他若是带着抵触心理在豫亲王府当差的话,只怕是早就让主子给打死。
多铎现在是真的开始要重用范承谟。
因为多铎发现,范承谟遗传了范文程的脑子,聪明。
多铎将刚刚写好的密信递给范承谟,吩咐道:“你带上这封信,再带三匹快马,一路之上换马不换人,就算是累死也要把这封信在三天之内送到睿亲王府。”
三天之内?范承谟顿时间神情一凛,淮安到北京至少一千五百里。
这岂不是五百里加急?这趟跑下来,他就算不累死只怕也要脱层皮。
但是身为奴才,范承谟根本没得选,当下应了一声嗻,郑重接过书信。
目送范承谟骑着快马消失在视野中,多铎长叹了口气,山阳之战打成这个鸟样,损兵折将无数且所获寥寥,已经不是他兜得住。
所以必须先跟多尔衮商量,等多尔衮想好对策之后再来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如果要继续围困徐州的话,那就调粮。
而如果要退兵,又该往哪退?
就这样灰熘熘的回去肯定不行。
免不了还要去趟河南或者山东。
……
三天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五月初五。
多尔衮一大清早就把宁完我、范文程和洪承畴三人请到睿亲王府的东暖阁议事。
宁完我三人在清廷也有公职,可现在却几乎成为多尔衮的私人募僚,话说回来,三人内心对此也乐意之至。
“三位先生请看。”
“土默特蒙古刚发来的。”
多尔衮将一封公函递给宁完我。
【注:本书中的察哈尔蒙古、科尔沁蒙古、土默特蒙古、喀尔喀蒙古的划分,并不是按部落划分,而是按照地域来划分】
宁完我一目十行的看完公函,递给范文程。
范文程看完之后,又转递给下首的洪承畴。
江承畴看完之后皱着眉头说:“林丹汗弟弟不是早就死了?”
范文程也附和道:“是啊,桑噶尔不是早就被林丹汗毒杀?”
“毒杀倒是没有。”宁完我摇摇头说,“但是被流放毛素乌倒是真的。”
范文程摇摇头说:“流放到毛素乌那等不毛之地跟杀了他又有何区别?奴才以为这桑噶尔多半是伪顺随便找了个阿猫阿狗冒充的。”
多尔衮拿手指轻轻敲击着炕几,说道:“从土默特诸台吉的反应看,这个桑噶尔不像是个假冒的,否则善巴台吉也不会如此着急。”
“那这事可就有些麻烦了。”洪承畴皱眉道。
范文程也附和道:“是啊,之前英亲王在土默特做得属实有些过了。”
宁完我沉吟着道:“伪顺居然挖空心思找来了林丹汗的弟弟桑噶尔,并重新竖起林丹汗的苏鲁锭,可见伪顺的上层也并不全是无能之辈。”
“此人叫高一功。”多尔衮说道,“伪顺后营主将,拥兵七万驻榆林,上次英亲王大军就是被此人阻在了陕北,噢对了,后营还有个副将李岩,也是个厉害人物,去年秋天在山西打得巴哈纳和叶臣难以招架的便是此人。”
洪承畴沉声说道:“主子,此事需引起足够重视,伪顺原不足为虑,但若是让伪顺成功的打出林丹汗的旗号,并将土默特蒙古甚至于察哈尔蒙古诸部收归旗下,就足可以对科尔沁蒙古乃至北京构成致命的威胁。”
多尔衮沉吟着说:“你们觉得伪顺能有这等能耐?”
范文程肃然说道:“主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礼记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大清若是不加以提防,一旦伪顺和桑噶尔真在漠南形成了气候,则悔之晚矣,届时图之,其难度恐也将大大增加。”
“问题是怎么防?”多尔衮皱着眉头说,“出兵剿灭吗?还是驱逐?”
洪承畴沉声说道:“或者调一旗满洲劲旅镇守土默特川,或者将额哲放还土默特,否则土默特诸部群龙无首难保不被桑噶尔所裹胁。”
多尔衮的眉头便越发蹙紧,洪承畴说的两条,现在是一条都办不到,清廷既没有能力调遣一旗满洲劲旅镇守土默特川,也不可能将额哲放还土默特,因为额哲是林丹汗嫡子,万一额哲回到土默特后自立怎么办?
就在多尔衮犹豫不决之时,曹尔玉入内禀道:“主子,淮安府急递。”
“淮安府?”多尔衮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喜不自禁道,“淮安府终于拿下来了吗?算算时日,差不多也应该拿下来了。”
洪承畴三人也是悄然松口气。
因为这阵子传回来的尽是坏消息,
也应该来几个好消息提振一下士气了。
只有曹尔玉神情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多尔衮的眼睛多尖哪,瞬间就发现曹尔玉的异样。
“怎么?”多尔衮的脸色垮下来,“淮安府没有拿下来?”
“主子还是自己问吧。”曹尔玉转过身一招手说道,“把人搀进来吧。”
当即便有两个旗丁搀扶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信差进来,只是看了一眼,范文程便失声惊呼起来:“老二?!”
“爹。”范承谟已经是动都动不了。
先给了范文程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对多尔衮说:“有主子的密信。”
曹尔玉当即走上前从范承谟的怀里取出了一封密信,双手递给多尔衮。
这封密信的字数不多,多尔衮很快就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一张脸瞬间就黑成锅底,暖阁里的气温也是下降八度。
宁完全三人面面相觑,难道说淮安府战败了?
按说不能够啊,凭豫亲王七万大军,就算拿不下淮安府,吃败仗却是绝对不至于啊,何况后来又调了尚可喜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咋回事?
“这下麻烦了。”好半晌后,多尔衮长叹一声。
稍稍停顿了下,又道:“这下真是进退两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