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睢宁城头之上。
看着建奴的大军从南边绕行,华夏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建奴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遭到第一个铳台的顽抗之后,便打起了退膛鼓,睢宁县的一方百姓是保住了。
他华夏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但是很快,华夏的一颗心便又悬起来。
建奴大军绕过睢宁之后,必定会沿着黄河直扑桃源、清河乃至淮安府城山阳,桃源县、清河县还有山阳城的乡勇已经准备好了吗?
略一沉吟,华夏便把王破壶叫到跟前。
“王破壶,我听说你会冰戏?”华夏问道。
“会一点。”王破壶道,“大人你也知道的,我们睢宁天冷,每到冬天睢水就会结出厚厚的冰层,出个门极为不便,所以小人学了冰戏。”
【注:冰戏就是熘冰,《宋史》《礼志》有载】
华夏又问:“像你这样会冰戏的乡勇还有几人?”
“会冰戏的乡勇不少,但是能快过小人的就没几个。”
说起戏冰,王破壶真不是吹,十里八乡就数他最快。
“好,那我交给你一项使命。”华夏一脸严肃的说道,“待到建奴走远,你就带两个会冰戏的乡勇出城走睢水冰面往东,到黄河之后再走黄河冰面到桃源,再到清河乃至山阳,将我们在睢宁打退建奴的这个战法报告给桃源、清河还有山阳的士子。”
“是!”王破壶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华夏却又把王破壶叫住,又说道,“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去吧,王破壶,如果被建奴的夜不收缠住,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王破壶一脸决绝的说道,“自尽!”
“没错,如果被建奴的夜不收缠住,就果断自尽吧,不要妄想顽抗。”华夏道,“也不要妄想你能扛住建奴的酷刑而不说出机密。”
“小人明白。”王破壶一脸严肃的道。
“小人若死,家中老母和幼子就拜托大人。”
“这你放心。”华夏应诺,“你若为国捐躯,你母即吾母,你子即吾子,幼时吾会亲自督促他读书做学问,待稍长即送入国子监中读书。”
王破壶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释然之色。
“如此,小人便再无可虑。”
……
“真是晦气。”尼雅哈骂骂咧咧的说道,“居然在这个小河沟里翻了船。”
尼雅哈的身体还是很强悍,稍微休息了几个时辰即恢复如初,就又亲自带着两个巴牙喇担当夜不收,负责替大军探路。
大军的行动必须依托官道。
但是夜不收就不能只查探官道。
还得把官道两侧十几里也查探清楚。
这会儿,一行三骑就堪堪来到睢水南岸。
跟在尼雅哈身后的另外两个巴牙喇兵也是有些情绪低落,出师不利啊,南下的第一战就在睢宁城吃了瘪,这似乎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发着牢骚,尼雅哈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一道黑影从睢水冰面上掠过。
急扭头看时,却又发现冰面上空无一物,哪有什么黑影?毛都没见着。
皱了下眉头,尼雅哈问另外两个巴牙喇:“你们看见了吗?刚才睢水冰面上好像有一头什么野兽跑过去?”
“野兽?”两个巴牙喇来了兴致。
从徐州到睢宁,一路上遇到的村庄不少,但是大多都是搬空了的村庄,就连一头牛羊一只鸡鸭都没有找着。
“走,我们把这头野兽射了吃肉。”
说着,两个巴牙喇便跟着尼雅哈打马冲向睢水河边。
到了河边之后,三个巴牙喇却愕然发现,什么野兽,这分明是个明军!
只见一个明军踩着冰椴,弓着身,正在睢水冰面上向着东边快速滑行,刚才尼雅哈之所以没看见,是被河边土堆遮挡了视线。
“追,射死他!”另外两个巴牙喇当即兴奋的叫起来。
“别一下射死!”尼雅哈却提醒道,“这多半是个信差,一定要抓活口,没准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机密。”
“嗻!”另外两个巴牙喇轰然应诺。
随即三个巴牙喇兵一边在岸边疾追,一边挽开大稍弓。
然而距离有些远,三箭都没能射中,就这么片刻功夫,那个明军就已经熘得老远,已经超出了大稍弓的射程。
另外两个巴牙喇有些懵,这怎么追?
尼雅哈却大吼道:“前面有一个河湾,快抄近路截杀!”
两个巴牙喇如梦方醒,赶紧跟着尼雅哈折向前方河湾。
巴牙喇他们的速度虽然远远不如明军信差的冰面滑行,但是可以走直线,距离近,所以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河湾。
虽然明军信差已经尽可能靠近河湾远端,但仍旧处在大稍弓的射程之内。
“分开射!你们两个锁住他的左右两侧!”尼雅哈大吼一声将大稍弓挽满,另外两个巴牙喇同时挽弓。
到底是巴牙喇兵,狩猎的经验就是丰富。
既便是面对速度这么快的目标,也有办法确保一箭必中!
“梆梆梆!”伴随着弓弦震动声,三支重箭排列成三角形,闪电般射向前方冰面之上滑行的明军信差。
明军信差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是正在高速滑行中的身体根本刹不住,只能以极小的幅度调整滑行方向,最终没能躲过。
“噗!”一支重箭洞穿了明军信差的身体,带起一篷血雾,余势未竭之下,又斜着攒射到冰面中,随即弹开。
然而,让三个巴牙喇兵失望的是,明军信差竟然没有倒下。
虽然被一箭射穿,身上的棉甲顷刻间就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但是明军信差仍旧在顽强的往前滑行,速度不减!
“追,他跑不远!”
尼雅哈对于自己的箭术极有自信。
无论是人还是兽,挨了他的一箭,不可能走远。
当下尼雅哈带着两个巴牙喇兵顺着睢水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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