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都在微微打颤,实在是太高了。
高也就罢了,关键底下还是悬空的。
这种脚下没根、没着没落的感觉真的太糟糕。
这要是摔下去,就算不当场摔死恐怕也得摔成残废。
郑森很想跟底下的太监大吼一声,让他们赶紧把孔明灯绞下去。
但是一想到圣上的嘱托,郑森却又硬生生忍住恐惧感,因为这盏孔明灯很可能会决定接下来的徐州大战的胜负成败。
而徐州大战的胜负成败,又将会决定大明的生死存亡。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大明安危皆系于这盏孔明灯!
呼噗,呼噗……吊篮里边的两个士子不停的拉动风箱,将暖风从炉子里鼓出来,再送入头顶的那盏巨大的孔明灯罩。
底下的太监也缓缓转动绞盘,不断释放麻绳。
于是孔明灯便往上越升越高,像只巨大的风筝逐渐升入高空之中。
当孔明灯升到十丈高度之后,郑森再往下看,只见地面上的圣上、太监以及众士子都已经化为了一个个的小人,这时候反而没那么可怕。
郑森远眺西北方向,只见视野之中尽是一重重的铳台。
但在最外围的铳台之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因为人的目力有限,两里之外就很难分辨出人影,但是好在郑森早有准备,从圣上那里借来了三节单筒望远镜。
将望远镜一节节的抽开,再将视野对准西北方向。
很快,一队队的建奴就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这些建奴大多骑着白马,披着白色棉甲,甚至连旗帜也是白色的,与周围的雪原几乎融为了一体,郑森穷尽了目力,才从茫茫雪原之中分辨出这些建奴骑兵。
望远镜的视野继续抬高,对准更加远处,终于是看到了不同颜色的建奴骑兵。
出现在视野中的建奴骑兵有披红色甲胃,也有披蓝色甲胃,也有披黄色甲胃的,此外还有许多披灰褐色甲胃的骑兵,看着像是皮甲。
然后,郑森就看到了一辆一辆的偏厢车。
有不少偏厢车上还装载着笨重的红夷大炮。
只见建奴的骑兵、步卒以及车营沿着官道络绎而行,从距离徐州大约六七里处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视野尽头,再远处还不知道有多少?
……
云龙山九号山头,也是最靠近外围的山头。
山顶的铳台之上,鼓乐声响起,在几千个边镇将士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由李香君扮演的一身戏装的秦良玉骑着“马”出现在铳台之上。
一长段鼓乐声前奏过后,李香君勐然一提手中木马。
吹班中的长锁呐手便立刻模拟出战马的嘶鸣声,维妙维肖。
随即李香君清丽悦耳却又不失英气的唱腔响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只是这几句唱词,便把秦良玉在风雪夜单骑驰援浑河战场的情景展现得淋漓尽致,铳台下看戏的几千个将士,也一下被带进了山海关外的那个风雪夜,跟随着李香君的唱腔,出现在惨烈的浑河战场上。
百步外,葡萄牙教官瞿纱微带着炮队士子在部署红夷大炮。
金声桓在旁观摩,鼓乐声还有伊伊呀呀的唱腔从身后传来,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爬,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回去看戏。
但是不行,他必须坚决忍住。
李香君那小娘子是圣上禁脔,谁都不许碰!
最后金声桓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转身下山,到山脚去听士子演讲。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子站在一座铳台上,正用字正腔圆的官话给金声桓手下的将士演讲,负责守卫山脚铳台的将士正聚精会神的听。
金声桓是陕北榆林人,他麾下的将士有一半是从陕北出来的老卒,另外一半则是河南或者山西人,所以都能听得懂官话。
“将士们,知道为什么要杀建奴吗?”
“因为建奴要杀咱们,咱们不杀建奴就会被建奴所杀!”
“建奴不光要杀咱们,还要抓了咱们的孩子去做包衣,就是让咱们的孩子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还要奸淫咱们的妻女,知道什么叫做奸淫吗?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而且是强迫咱们的妻女陪他们睡觉,没饭吃还要杀了咱们的妻女当成军粮吃掉!”
“你们听过两脚羊吗?说的就是我们汉家儿郎的妻女!”
说此一顿,那士子又高喊道:“你们愿意自己的父母被建奴杀掉,愿意自己的孩子做建奴的包衣奴才,愿意自己的妻女沦落为两脚羊吗?”
“不愿意!”几百个将士瞠目怒吼,童孔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