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了全盘的安排。
这将会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血与火的淬炼。
父子三人的谈话告一段落,王承恩便进来禀报道:“万岁爷,右佥都御史兼屯田御史堵胤锡请求觐见。”
“堵胤锡?”崇祯皱眉道。
“他不在徐州屯田,到留城来做什么?”
王承恩道:“说有关于漕运的紧急军情。”
“漕运?”崇祯神情一凛,沉声道,“带他进来。”
堵胤锡进来先是大礼参拜,然后起身道:“圣上,徐州快要断粮了!”
“什么?徐州快要断粮了?”崇祯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从时间上看,第四批漕粮应该都运到了吧?就按一批20万石计算,前后运到徐州的漕粮加起来就已经有68万石,怎么吃都吃不完吧?”
堵胤锡苦笑道:“圣上,漕粮就只运来两批28万石。”
“嗯?”崇祯的脸色瞬间垮下来,就只运来两批28万石?就是说,自他走后就再没有漕粮运到?这就有些过分了。
“派人去山阳催粮了吗?”
“派了,而且派了六拨人去,但是一直没得到回复。”
“没有回复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漕粮解到,什么时候能够解到徐州,总应该跟你这个屯田御史说一声吧?”
崇祯已经十分的生气了。
路振飞这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堵胤锡说道:“事实上,臣派去的信使都没见着路抚台。”
“岂有此理!”崇祯一拳重重拍在窗沿,但是很快又忍住怒意,因为发火于事无补,当下又问堵胤锡道,“徐州现在来了多少流民?”
“已经超过了80万人。”堵胤锡肃然道。
崇祯的心情越发的沉重,80多万人,既便是按一天250克的标准,一天也要吃掉差不多3000石粮食,更何况二十八镇14万边军及从事屯田的壮丁一天250克口粮可不够,所以之前运来的两批28万石漕粮真没剩多少了。
崇祯又问道:“现在的存粮还能坚持多久?”
堵胤锡答道:“现有的存粮最多坚持二十天。”
“就不能种植一些瓜果疏菜填补一下窟窿吗?”崇祯有些不满的道,“还有野菜什么的多少也能采集一些,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一个月吧?”
堵胤锡听出了崇祯语气中的不满,但是并未替自己辩解半句。
事实上,崇祯说的这些他都做了,而且做的比崇祯想的还好。
但没用,既要供给二十八镇边军的军粮,又要保证80多万流民吃饭,他的所有努力都是杯水车薪,只有秋粮下来才能够得到缓解,所以没有资格辩解。
因为在堵胤锡看来,差事没办好就是他这个屯田御史的失职,板子就该打在他身上,所以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但好在,崇祯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堵卿,朕的火气不是冲你,你别介意。”崇祯舒了一口气道,“让朕生气的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还有包括漂没在内的官场陋习。”
堵胤锡忍不住抬起头看一眼崇祯,欲言又止。
崇祯见状心下一动,若有所指道:“堵卿,你是不是也有同感?”
“臣确实有些感触。”堵胤锡深以为然道,“无论是在北新钞关还是在长沙知府任上,每当臣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拖拽着臣往后退,不不不,不是一双,而是无数双手在拖拽着臣,要把臣拖入到泥潭中。”
“把你拖入泥潭中,跟他们同流合污对吗?”崇祯言有所指道。
“他们管这叫和光同尘。”堵胤锡哂然一笑,又说道,“不过臣也不确定,因为臣并没有与这些人有太过深入的交往。”
一言以蔽之,北新钞关还有长沙府的官员都曾经极力的想把堵胤锡拉入贪腐的泥潭,但他们都没有成功,堵胤锡扛住了诱惑,不为所动。
如果换个人这么说,崇祯只能说朕信你个鬼。
但是堵胤锡这么说,崇祯就相信,因为这是位言行如一的国士!
所以说,堵胤锡简直就是新文官群体的楷模,不过崇祯并没有表露出来,更没有把他准备另起炉灶的事情透露给堵胤锡知道,不到时候。
“堵卿,漕粮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崇祯说道。
“你先回吧,朕这就准备动身去山阳催促漕粮。”
“少则半月,多则二十天,朕一定会把漕粮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