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时,她只是以为这是休息不足,但现在重新回忆那段时间的种种,她总觉得有些疑点。
这也是她今天终于还是决定来这里的原因,她怕,等对方走了,就再也没有询问的机会。
“有事情?或者只是单纯的告别?”
小院中,风很轻,令人心中安宁,施圣存看向她。
梁靖深吸口气,说:
“这几天,我一直躲在山上,什么都没做,浑噩了好一阵,也一直在等待部里的处理结果,可一直没有等到。”
“我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施圣存平静道。
他明白,梁靖指的是“绝密文件”被赵秘书窃走,导致泄露的事。
在事情发生后,梁靖曾愧疚的近乎崩溃,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应该已经缓和了过来。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梁靖反问,然后不等他回答,自顾自说,“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按照流程,交给他也合乎规矩,所以,我不必过多自责……但是,我这几天躲在房间里认真地想了一遍,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那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从醒来就很不对,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战斗疲惫导致的,但仍旧觉得哪里不对。”
梁靖顿了顿,继续说:
“那天发生的事也太巧,无论是你叫我转交文档,还是我抵达的时候,部长刚好在开会……都很巧。虽然看起来都很合理,但是按照你的习惯,就算让我转交,应该也会着重提醒,但是你没有。”
“而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我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处罚,以我对部门的了解,即便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我,我也必然会承认次要责任……就算是你暗中替我挡了,但一些批评总不可能避免,毕竟,特理部的一把手并不是你,而整个过程中,部长却奇怪地保持了沉默。”
梁靖一口气说了许多。
施圣存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上,笑容也渐渐敛没:“所以,你想说什么?”
梁靖静静地凝视着他,问:“我就想问一句,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好的?”
小院的气氛骤然沉郁许多。
风声大了些,吹得那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响。
沉默了一阵,施圣存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最终,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女人的第六感……或许本身就是天赋的异能吧……没错,你猜的没错,是我安排的。”
听到这个答案,梁靖身躯微微一颤,即便有所期待,但当她真正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愣了好一阵,才下意识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难道就为了钓出一个高级间谍?”
“当然不是,”施圣存平静地说,“这只是顺带的一个好处而已,至于为了什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程林?”梁靖难以置地吐出了这个名字,“难道,你是为了除掉他?因为投影那场灾难,所以你感到不安?为了杜绝后患?不……如果只是为了这些,完全可以将这件事隐瞒过去,等事情过后,再用更温和的方式去达到目的,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程林就是颗炸弹,你不可能不明白强行引爆他的危害!”
“是的,我很清楚这点,”施圣存面无表情地回答说,“而我更清楚的是,即便可以通过隐瞒,暂时将事情压下去,但这颗炸弹终归还是存在,而且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我有信心控制的住局面,但是,这也只限于我还活着的时候。”
梁靖怔了下:“什么意思?”
施圣存平静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
当听到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靖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瞪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
“我活不了多久了,”施圣存又重复了一次,之后苦笑道,“很抱歉,我隐瞒了自己的伤势,或者说,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看了眼完全怔住的梁靖,施圣存轻轻叹了口气,叙述道:
“正如你所说的,我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处理程林的问题,可是……我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我冒险又进行了一次占卜……
你应该记得,我上一次受伤就是因为这个,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足够的小心,得到结果而避免严重的伤害……但我太高估自己了。”
他苦笑了下,说:
“我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启示,但是,却也再次遭受了重创,也因此,原本稳定下来的伤势彻底无法挽回……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程林进入司局时间很短,根基太浅,加上投影灾难又与他有直接关联……这几乎注定了他短时间与很多人的矛盾无法消解,灾难结束后,许衾他们跑来兴师问罪就是明证……
我活着的时候,还可以居中调和,但是……一旦我死掉,那么谁还能控制的住局面?
到时候,程林与各个部门暗藏的矛盾必然会爆发……而那时,将没有人可以阻拦下他。”
“就如同你说的,他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而那群蠢货根本意识不到这点……而一旦他在国内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梁靖追问。
“所以,我只能选择提前引爆,趁着他还没有成长到无法战胜之前,引爆……这样一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们,或者各国一起,付出一定的代价,将他击杀,要么,就是他远逃海外,躲藏起来。”
“前一种,我承认这很冷血,但很有效,可以根本上解决问题。至于后一种,只能将危险延缓,但只要他离开国境,那……最起码,国内受到的影响会小一些。”
说着,他顿了顿,摇头感慨道: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力量提升到那种地步……我承认,这出乎了我的预料,但……如果重新让我做选择,我大概还是会这样。”
停了下,他看向梁靖,又补了句:
“对了,这个想法我提前在电话中与部长做了商谈,这也是我们共同做出的决定,所以,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们一起演的一场戏……很抱歉,之前隐瞒了你,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无关紧要了。”
梁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她没想到,在一切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事。
旋即,她下意识皱眉,问道:
“不对,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假如程林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在得到消息后当即开始向民众攻击,进行泄愤,那怎么办?”
她瞬间就捕捉到了症结所在。
听到她的话,施圣存微笑着说:
“所以,这就是我从占卜中得到的启示啊,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说着,施圣存迈开步子,便往外走,便走边说道:
“如果没有意外,他大概会选择从此隐世埋名地生活下去,投影也不会有了,放心,不要因为那些报道就忘记了他本来是怎样的人,他……并不坏。”
“好了,你的问题我解答了,就不要来烦我了,就让我……安安静静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吧……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那声音渐行渐远,只剩下梁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院落中。
……
……
恍惚间,这整座山头都重新填满了绿意。
又是一个春天。
然后是盛夏……金秋……以及茫茫的雪。
时间仿佛变得模糊了起来,一切都变得平静,如同最初。
同年,施圣存被发现亡故于老家宅邸中,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葬礼也很简朴,按照他的遗愿,遗体烧成灰,洒入黄河与长江各一半。
近乎同时,兰斯洛特也死于病床之上,同样,并不广为人知。
对程林的追捕一直在持续着,可却再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渐渐的,这件事也被人淡忘了。
投影同样再也未曾出现,世界修行界也步入和平,且渐渐兴盛了起来。
一切都在变好。
如此,一晃,三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