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为何?”
“太上道君说,那黄遨身上有一股戾气,若我不去亲自作法祛除,将功亏一篑。”
青玄狐疑:“怎讲?”
“我若不去作法,他今夜便会暴毙,圣上必会追查,你我做得那些事难保无人细究,若查出你前日助我劫狱,你那些赏赐会被收回不说,若有人告你个串通反贼……”
青玄:“……”
公子这些年出征,率领的大多是北军。青玄作为公子身边的近侍,在北军中也认识许多人,一路畅行无阻。
我跟随他带着酒肉来到关押黄遨的牢门前时,守门的将官见是他,颇为热络。
一人拍着他肩膀,笑嘻嘻道:“你如今可是立了大功,这般夜里不吃喝享乐,来此做甚?”
青玄笑道:“我想着若非我白日里多事,诸位弟兄也不必受这熬夜之苦。想来想去实在过意不去,便带些酒菜来,犒劳犒劳诸位。”
众人皆喜。
那将官感叹道:“还是青玄有情有义,这好意我等且收下,只是现在吃不得。”
青玄讶然:“为何?”
“你不知么?”将官示意他看看牢里,“桓都督就在里头。圣上令他和沈太傅审问黄遨,现在还未出来。”
青玄愣住,我也愣住。
先前我潜入都督府的时候,曾按捺不住想念,去了一趟公子房里。但他不在,也不再前堂,不想却是在这里。
青玄即刻笑道:“我岂会不知,我就是见都督深夜未归,又挂念着诸位,故而过来看一看。”说着,他瞥我一眼,继续道,“这般时辰了,也不知都督和沈太傅要审到何时?”
“这我可不知。”将官道,“他们不出来,我等也不好松懈,只好这么守着。”
青玄颔首。
正说话间,忽然,里面传来些说话的声音,外头众人的神色皆敛起,各自站好。
“说来就来了。”那将官朝青玄使个眼色,忙在牢门前迎候。
我站在青玄后面,没多久,看到公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旁边跟着另一人,是沈冲。
三年不见,沈冲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改变。周围的火把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略带些棱角的面容,看上去仍俊气,颇为顺眼。
不过我的目光才停留片刻,就落在了公子的脸上。
他正与沈冲低声说着话,虽面上一贯无喜无怒,但我能感觉到那大约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跟在二人身后的,还有一个狱吏模样的人,满面讨好之色。公子对那狱吏说了几句话,狱吏头点得似捣蒜一般,没多久,匆匆走开了。
公子和沈冲则继续往外面走来,没多久,目光忽而都看向这边。我忙下意识地避到青玄身后。
“青玄,”只听沈冲声音温和道,“今日你立了大功,圣上对你赞不绝口,今后必成大器。”
青玄忙行礼,道:“表公子过誉,小人不过是凑了个巧。”
沈冲笑了笑,似有些意味深长:“这凑巧可并非人人都有。”
青玄讪讪:“表公子说笑了……”
沈冲并未再多言,转向公子:“你今日也累了,且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向圣上禀报审问之事。”
公子道:“还须写成文书。”
沈冲道:“我来写便是。”说罢,他自嘲一笑,“元初,我不似你可领兵,我此来,最大的用处便是写写文书了。”
公子皱眉,正要开口,沈冲却似不欲再多说,拍拍他肩头,朝车驾而去。
公子立在原地,看着沈冲离开,少顷,转头看向青玄。
青玄似唯恐被他盘问,忙摆出笑脸,道:“公子可乏了?我见公子许久未回,便来看看。”
公子应了一声,朝车驾走去,忽然,他的眼睛瞥过来。
我忙转向一旁,装作在给马车加固缰绳。
“公子,回府么?”青玄挡到我身前,问道。
公子应一声,未几,上了马车。
我心底松口气,抬头,只见青玄瞅着我,似乎在询问我下一步怎么办。
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跟着公子离开。青玄犹豫了一下,少顷,跟随公子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走起,我慢吞吞地跟在一众护卫后面,经过一处兵营墙边的时候,闪身躲到阴影之中。
这牢狱里,最好下手的自然就是方才那狱吏。我方才记住了他离去的方向,顺着各处屋舍的阴影循着追去,没多久,在一处庖厨门前发现了他。
他正吩咐伙夫给黄遨定时送食送水,须得让他完完好好,皇帝带他回雒阳还有大用。
伙夫连声答应,不久,狱吏转身离开,我忙躲到墙角后。
夜色已深,这狱吏看着也是累了,回到房中去歇宿。我仍旧潜入他房中,用迷药确保他雷打不醒,而后,动手将自己易容成他的模样,自往那牢狱中而去。
守门的将官军士都认得狱吏,我不必出声,他们也不会阻拦。我径自穿过重重牢门,进到了狱中。
这牢房是将一处地窖改建的,虽然防备严密,但里面比别处的牢狱干净多了。松明在壁上烧着,我走下去,不久就看到了在木栅后面和衣而卧的黄遨。
此人警觉得很,听到我走路时轻微的脚步声,他动了动,即刻睁眼看来。
我走到他面前,与他隔着栅栏对视。
“可知我是谁?”我说。
那哑药的药效早就过了,我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嗓音。
黄遨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少顷,露出微笑。
“知道。”他端坐起来,注视着我,声音平静,“我就知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