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如果主公战败、洛阳沦陷,就算我军赢得凉州之战那又有何意义?”
钟繇喟然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徐荣语气转缓,说道:“主公在洛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凉州战事~~拖不起呀。”
钟繇点了点头,应道:“在下明白了,既然决战无法避免,窃以为应该早日与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合兵一处,以免被马屠夫各个击破、徒损兵力。”
徐荣点头道:“先生之意,与本将军不谋而合,本将军已经派人送信给皇甫坚,命他率军南下与我军汇合,如果不出意外,我军、公子璜的八千精兵,还有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当于陇县城下会师。”
三天之后,牧马荒原。
牧马荒原地处武威郡与汉阳郡中间,方圆数百里,渺无人烟多有马贼出没。
马跃在典韦、句突以及十余骑亲兵的护卫下弯腰潜伏在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正前方数百步外,黑压压的军队如同蚂蚁漫过荒原向南席卷而去,这支军队阵容还算严谨,兵力约在一万左右,以正规的行军阵列分为左、中、右、前、后五军。
左、右两军皆为骑兵,各有千余骑。
前军为长枪兵,后军为刀盾兵,各有千余人,中军由辎重兵、重装步兵还有弓箭手混编而成,兵力占据了整支军队的将近一半。
“噗!”
句突将衔在嘴里的一枚草茎吐了出来,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敌军至少有两千多骑兵,还有弓箭手和重甲步兵,不太好对付啊。如果从正面强攻,就算能够冲垮敌阵,我军只怕也会死伤惨重。”
“那可不一定!”马跃翘首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寒芒,凝声说道,“胜仗不是推理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这一战能不能打赢,就要看敌军主将的应变能力了,嘿嘿。”
前方,董卓军中军。
皇甫坚悠然高举右臂,朗声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陇县。
徐晃临时官邸。
贾诩神色凝重地向徐晃说道:“徐晃将军,此战是胜是败,关键全在于陇县是否能够守住!如果陇县丢了,那万事皆休,本军师的一切算计都将付之东流,如果将军能够守住陇县至少半个月,本军师就能让徐荣一败涂地,输个片甲不留。”
徐晃沉声道:“请军师放心,悦绝不辱命。”
“嗯。”贾诩还不放心,再次殷切叮嘱道,“将军且记,五千士兵就是你死守陇县的全部兵力,无论局势有多危急,哪怕陇县城中已经只剩将军一人,本军师也绝不会派谴一兵一卒前来增援。”
徐晃慨然道:“但有末将在,纵徐荣十万大军来攻,亦教他铩羽而归。”
贾诩凝声道:“好,那就拜托将军了。”
徐晃抱拳道:“请军师放心。”
贾诩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河套,马跃老营。
高顺向沮授道:“先生,主公以八百里加急传书,令末将率八千精骑南出上郡、威胁左冯翊,河套老营就拜托先生了。”
沮授道:“将军请放心出征,野牛渡、采桑津皆在我军控制之下,河水沿岸又有斥候游骑不间断地巡逻,且并州各郡多有我军细作出没,并州军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我军眼线!河套稳如泰山耳。”
“嗯。”高顺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情势危急,可火速传书漠北,请求裴元绍、周仓两位将军率轻骑驰援。”
沮授道:“在下理会得。”
牧马荒原。
淡淡的星空下,空旷的荒原上燃起了堆堆篝火,火堆旁边横七坚八地躺满了士兵。除了守夜警戒的士兵,皇甫坚的一万大军已经悄然进入了梦乡。在这炎夏的夏天,没有人愿意呆在气闷火热的帐蓬里。
宿营地的正中间,皇甫坚手枕后脑,正仰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收缩兵力集中防御几座主要的城池,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皇甫坚并没有不同的意见,可挥师南下前往陇县与徐荣的主力大军汇合,却让皇甫坚有些想不通。皇甫坚以为,他手下的一万大军,留在安定或者北地,威胁马跃军后路,远比投入陇县决战威胁更大。
皇甫坚的一万军队,大多由各郡守军七拼八凑而成,除了张掖太守郭皓率领的两千骑兵堪称精锐之外,其余八千士兵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郡国兵,这样的一支军队用来守城勉强还能胜任,如果用之攻坚、野战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过,皇甫坚虽然不解徐荣的军令,可他还是严格执行了军令。
“格达达~~”
皇甫坚正想得出神时,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惊醒,惊坐起,一骑快马已经直趋中军,皇甫坚于火光中看得正切,只见来骑浑身带血,左臂上还插着两支狼牙箭。倏忽之间,来骑已经冲到皇甫坚面前,滚鞍下马疾声道:“将军,马贼,巡逻队遭遇马贼袭击。”
“嗯,马贼?”皇甫坚眉宇轻蹙,沉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有百余骑。”
“百余骑?”
皇甫坚的眉宇越发蹙紧,凉州素有马贼出没,此事原不足为奇,可马贼袭击官军巡逻队就有些反常!一般情况下,马贼只会袭击过往商队,或者纵骑劫掠毫无防御能力的村寨,很少主动招惹官军,仅凭一百多人的马贼队就敢招惹官军就更是绝无仅有。
“皇甫将军,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敌袭?”
皇甫坚正惊疑不定时,前方忽然响起数声关切的问候,只听这声音,皇甫坚便知道是李据、郭皓、李别、李暹等人到来了。皇甫坚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他虽然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可也只是名义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北地太守李据,仗着有几分蛮力,又是董卓心腹李催的独子,更是飞扬跋扈,最喜欢和皇甫坚唱反调!这次南下陇县,皇甫坚本来想走定安,走安定路程是远了一倍,可沿途城池密布,一旦发生不测,可以立刻据城而守。
可李据偏要提出从武威直接进入汉阳,还抬出徐荣的军令来压制皇甫坚,皇甫坚无奈,只得应允。结果,一万大军就一头开进了渺无人烟、马贼出没的牧马荒原。
问明了原由,李据不由心头一动,暗忖这可是夺取大军指挥权的绝好机会,当时就勃然大怒道:“什么,区区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得了!李别何在?”
李别昂然踏前一步,疾声道:“兄长有何吩咐?”
李据根无就无视皇甫坚的存在,铿然下令道:“即刻点起五百骑兵,找到这伙马贼将之斩尽杀绝。”
“且慢!”皇甫坚忍不可忍,终于喝道,“此时敌情不明,焉知不是敌军诱惑之计?且不可轻举妄动。”
“敌军诱敌之计?”李据反唇相饥道,“马屠夫大军今在陇西,连攻临洮不克,又被公子璜铁骑截断了归路,眼下已经陷入进退两退的困境,莫非皇甫将军以为马屠夫的军队能够腾云驾雾,飞来牧马荒原不成?”
“你~~”皇甫坚愤然转向张掖太守郭皓,沉声道,“郭大人,你认为呢?”
张掖太守郭皓,是董卓部将郭汜堂兄,虽然是一郡太守,却为人怯懦、胆小怕事,守卫山丹军马场的两千骑兵本来归他统驭,可三郡合兵之后,年轻气盛的李别、李暹兄弟很快就成了这两千骑兵的领军司马。
李据也把目光投向郭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伯父大人,您以为呢?”
“呃~~”郭皓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连声道,“李据贤侄言之有理,如此马贼甚是可恶,当出兵讨灭之。”
皇甫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再不多说什么,李据向李别使了个眼色,李别会意,转身扬长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李别便点齐了五百骑兵向着前方苍茫黝暗的荒原席卷而去,很快,潮水般的蹄声便渐行渐远、渐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