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小校将士兵一脚踢开。上前用力拎起倒地士兵的尸体紧紧地搂在怀里,凄厉地干嗥起来,“黑牛!兄弟!俺的好兄弟!!!你他妈地睁睁眼吧,俺牯牛求您了~~嗷嗷嗷~~”
“队~~队长~~”
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野牛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转过身来,只见刚才挨了他一脚的士兵也已经倒了下来,此刻正翘起头来,以临死前的异样眼神直直地凝注着野牛,野牛昂首发出一声碜人至极地厉嗥,抢上前来抱起士兵吼道:“水牛,水牛你怎么了?”
“水牛,你他妈的别吓唬老子。多少次恶战咱兄弟都闯过来了,怎么也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吧?将军说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也得死在战场上,还得找上十个八个垫背的抬着上路,那才叫爷们~~水牛!!!”
水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队长,带~~带句话给将军。就说~~说水牛没能死在冲锋的路上。给他丢~~丢脸了,如~~如果有来世。水牛还~~还做他的兵,一定不再让他失望~~呜~~”
“不!你没有给我丢脸!”
一把淡淡地却是无比坚定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牯牛扶着水牛转过身来,赫然看见马跃在典韦和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缓步走来,马跃的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一贯冷冽的眸子也显得从未有过的凝重。
“将~~军!”
水牛最后挣扎了一下,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马跃蹲下身来,伸手缓缓抚过水牛地脸庞,阖上了水牛圆睁地双目,低声道:“水牛,你是最优秀的士兵!本将军因为拥有你这样优秀地士兵而感到骄傲~~”
小校牯牛凄然道:“水牛,你听见了吗?将军说你是最好的兵!”
马跃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聚集在身边的三军将士,厉声大吼道:“你们~~都是最好的兵!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士兵!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天若敢阻,便把天戳破,这沙漠敢阻,便把它征服!”
马跃话音方落,忽有乌云从天边滚滚涌来,如黑幕般缓缓拉过天际,顷刻间便将炙人的骄阳遮挡得严严实实!在所有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整个天宇迅速暗了下来,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夜晚。
“咯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忽然划破了暗沉沉的长空,恶狠狠地劈在不远处的沙丘上,一滴豆大的雨点穿破云层滴落下来,重重地打在马跃脸上,一片清凉、沁人心肺的清凉!下一刻,更多的雨点从空中疾速坠下。
“哈哈哈~~”
马跃举手向天,仰天长笑。
“哈哈哈~~”
疲惫不堪的汉军士兵又跳又叫,跟着狂笑不已,同样精疲力竭的乌桓士兵却虔诚地跪倒在沙漠上。向着傲然肃立的马跃膜拜不已!这一刻,马跃在他们心中俨然就是能够招来闪电、暴雨的天神,凡人都不能亵渎地。
……
美稷,廖化大帐。
廖化正召集高顺、郭图议事,忽有小校入帐急报:“将军,探马于临戎、马邑境内同时发现汉军踪迹。”
“敌军竟来得如此之快!”郭图凛然失色道,“竟已进至临戎、马邑?”
“正是。”
“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进至临戎的汉军皆为骑兵,约有三万骑。进至马邑的汉军约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廖化击节道:“糟糕,敌军竟有四万骑兵、两万步兵?”
郭图急摊地图于案上,从地图上找到临戎、马邑的位置,向廖化、高顺道:“两位将军请看,临戎位于美稷之西,相隔约八百里,马邑位于美稷之东。中间虽有河水阻隔,可相距不足四百里!”
高顺以手比了比,霍然道:“也就是说,这两路敌军很可能同时进至美稷!”
“不错,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师截住其中一路。”郭图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最多再有十日,这两路大军便可会师于美稷城下!到了那时候,局面可就十分被动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两路大军,朝廷可是派出了四路大军,还有另外两路大军至今不见行踪,这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地,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杀出来。”
廖化急道:“可主公大军自从进了死亡之海,便再无消息传回,这便如何是好?”
郭图沉声道:“眼下也没有别的良策了,廖化将军可加紧督促奴隶筑城。就算用他们的尸体堆垒,也要在十日之内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三丈!”
廖化应道:“郭图先生放心,十日之内,本将军一定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四丈!”
“好。”郭图点了点头,又向高顺道,“高顺将军,敌军势大、马步军相加不下八万之众,而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援。仅凭城中五千步卒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美稷城的,所以请将军立即将乌桓族中剩余的五千壮丁武装起来。”
高顺凝声道:“郭图先生是要这五千乌桓壮丁协助守城吗?可他们未经训练。未必能帮得上忙。”
郭图摇头道:“不是让他们协助守城,而是让他们保护老幼妇孺离开美稷城,分散到河套草原去暂避风头!可将五千乌桓壮丁分为百队,每队五十骑,负责五百左右地老幼妇孺,如此一来,就算美稷城破,也至少可以留下五万老幼妇孺,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我军就仍有恢复元气的机会。”
高顺凝声道:“明白了,末将这便去召集乌桓壮丁,疏散老幼妇孺。”
言讫,廖化、高顺向郭图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目送两人的身影没入沉沉黑暗之中,郭图才喟叹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愧疚:主公,郭图的能力也仅止于此,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主公多保留一点元气了。
……
当暴雨停下时,天色也黑了。
马跃地大军终于走出了那片死亡之海,来到一处河边露天扎营。
为了行军迅速,马跃军中并未携带过多的辎重,每名士兵只在随行换乘战马上携带了半月口粮,每逢宿营便也只能露天野营、忍受蚊蝇的叮咬。
每逢出征,马跃都和全军将士同甘共苦,士兵们睡哪里他就睡哪里,士兵们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士兵们没有吃饱他就绝不先吃饭。如今马跃已经贵为大汉中郎将,可和弟兄们同生共死、博命挣扎之时养成的军旅作风却并未摞下。
麾下地将士们也从未觉得马跃和他们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他们眼里,马跃还是马跃,那个兄弟义气、慷慨激昂的大头领!
“啪!”
贾诩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将一只硕大的牛蝇生生拍死,任由污血溅了一脸也懒得去擦拭一下。这十天沙海之旅将贾诩这文弱之士折磨得够呛,就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乍一眼看去和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娘地,这可真是欲速则不达。”马跃昂首灌下一大袋清水,不无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就该听从文和之言,就算是绕道死亡之海边缘而行,从月氏湖到龟兹也就七八天的行程。现在为了抄近路居然还多走了两天时间,还白白折损了一千多号弟兄,本将军身为主将,难辞其绺。”
贾诩道:“主公不必过于自责,诩身为军师未能说服主公采取正确意见,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暂且不说这个。”马跃举手阻止贾诩继续自责下去,语锋一转说道,“由于本将军一意孤行。我军在死亡之海耽误了十天宝贵地时间,且和美稷老营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董卓等四路大军已经进至何处?文和,以你之见,眼下是否还应继续进兵上郡?”
贾诩道:“主公本意先平三胡。尔后腾出手来先行击破其中一到两路来犯之敌,再回师美稷与敌决战!如今月氏胡已定,屠各胡也已经远遁休屠泽,唯秦胡尚存、却已不足为虑。诩以为当务之急是火速与美稷老营取得联系,确定董卓等四路敌军的最新进展,然后再择其一路先行击破。”
马跃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长身而起,朗声道:“好,那就让弟兄们再休息两个时辰,等周仓的奇袭队返回就连夜开拔。”
贾诩劝道:“弟兄们刚刚走出死亡之海,已经疲惫不堪,是不是休整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行开拔?”
“没时间了。”马跃沉声道。“在死亡之海我们耽搁了太多时间。”
贾诩道:“可现在还没能和美稷老营取得联系,无法获知四路敌军的确切动向,不知主公意欲迎击哪路敌军?”
马跃伸手一指东方暗沉沉的天际,毫不犹豫地说道:“往东!去野牛渡,本将军料定吕布军必在此渡河。”
“野牛渡?”贾诩目光一凝,沉声道,“主公是想先行击破吕布这一路大军?”
……
上郡往东两百里便是野牛渡,吕布地大军正在连夜渡河。
五艘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两百名士兵渡河。照这样的速度计算。要将一万五千大军以及五千匹战马还有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不行。太慢了!”吕布霍然转身,向身后的侯成道,“侯成何在?”
侯成挺身而出,朗声道:“末将在。”
吕布道:“多找些渡船来,只有五艘渡船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全军过河?太慢了!”
侯为道:“回禀将军,渡口沿河上下数十里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五艘渡船。”
“没有渡船就伐木造筏,或者干脆架俘桥!”吕布蛮横地喝道,“本将军不管你用什么样地办法,都必须在两天之内将全军将士、马匹以及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若是不能按时渡河~~提头来见!”
侯成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领命。”
吕布眸子一转,向张辽道:“张辽。”
张辽急上前道:“小人在。”
“从现在起,你便是斥侯队长!大军过了河水便是河套,这可是马屠夫地地盘了,记得多派游骑斥侯,严密注意周边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报与本将军知晓。”吕布说罢,又伸手拍了拍张辽地肩膀,缓声说道,“你的武艺不错,好好磨砺一番,将来定能成为一员骁将。”
张辽目露激动之色,猛地挺起胸膛大声道:“多谢将军提携。”
“好,去吧。”
“小人遵命。”
张辽向吕布锵然抱拳一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英姿勃发地身影便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