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叶和欢没有再睡。
在她睡觉的那半个多小时里,郁仲骁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根本找不到需要她再动手的地方。
随便套了件睡裙,叶和欢走出卧室,果然看到了满满一桌的菜肴。
她盯着那四五道菜,既感到幸福又有点失落。
晚上,叶和欢没有再回大院,她把换下的床单丢进洗衣机,在滚轮转动的声响里,她又把碗筷给洗了,确定郁仲骁安全抵达丰城后,她才安心地躺在床上补觉。
——
对叶和欢来说,与其让郁仲骁牺牲工作来B市,她宁可自己去丰城居住。
这也是她未曾跟郁仲骁说出口的打算。
相较于那纸需要一级一级递上去批示的申请报告,她去丰城只是一张车票的事,一段感情长久的前提是平等,她不可能让郁仲骁一味的付出。
只不过,叶和欢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打算付诸于实际行动,生活先给了她一个应对不及的变故。
接到韩家打来的电话时,叶和欢正在帮家里阿姨拆快递盒子。
她听到唐嫂低声说出那句‘尽快来医院一趟’,手上一不留神,剪刀割破了左手中指的指腹,钻心的一疼,鲜红的血珠随即冒出来。
樊阿姨在旁边担忧地轻呼,叶和欢的大脑里却只有唐嫂的声音。
她握着手机站起来,顾不上受伤的手指,走到角落问唐嫂:“是不是外公出什么事了?”
唐嫂说没什么,让她先来医院。
叶和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不再耽搁,挂了电话,跑进屋,上楼,拿了自己的包又匆匆下来。
樊阿姨拿着创可贴追过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不用了。”
说这话时,叶和欢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大脑里嗡嗡作响,握着方向盘的时候,胸口积压了一股忐忑,连闯两个红灯都没发现。
叶和欢不是最早到医院的。
她走进急诊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某间ICU病房前的殷莲母女,她们正在跟外公的主治医生交谈,殷莲眉心微蹙,一脸的担忧,等医生走开后,叶静语在旁边小声地说:“妈,你说外公会不会——”
“别胡说!”殷莲冷声制止女儿,免得她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来。
叶静语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
叶和欢已经快走到病房门口,她没有去跟殷莲母女打招呼,看着静候在一旁的唐嫂,询问情况:“唐嫂,我外公怎么样了?”
唐嫂瞧见赶来的叶和欢,立刻红了眼圈,握着她的手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韩永松身体一直不太舒服,但他没说出来,以为只要吃着药过几天就能好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韩永松年轻时在军演过程里意外受伤,后来身体一直不好,间接引起了心脏方面的疾病,随着年龄的增长,问题也越来越多,就如主治医生说的,老首长已经八十五岁了,要像年轻人那样健健康康是不可能的。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八旬老人死亡是很正常的事。
外公的情况不容乐观。
相比于逮着医生询问救治方式的殷莲,叶和欢自始至终都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坐在过道的椅子上。
没多久,叶赞文也到了医院。
叶和欢突然好奇他是以哪个身份过来的,大女婿还是二女婿?
不管哪一个,都让她觉得讽刺。
“已经给菁秋打了电话,她跟韦德最迟晚上九点就能到。”殷莲拿着手机走过来。
站在窗户玻璃前,叶和欢看到里面那个身上插满管子的老人家,头发花白,形容枯槁,明明她刚回来时外公还不是这样的……这些日子,她都没好好去韩家看过他一趟。
叶和
欢的眼眶有了灼烧感,一口郁气哽在咽喉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傍晚,殷莲让叶静语先回家去。
叶赞文偏过头,看到了一直盯着病房里的叶和欢,他也让叶和欢先回去,这边他会守着,叶和欢淡淡地说不用,甚至没多看他一眼,转而对唐嫂说:“我先出去透会儿气,有事打我电话。”
从急诊楼出来,叶和欢随便寻了处木椅坐下。
晚饭后,有不少住院的病人下楼来散步,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小孩。
她看着那些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虽然明白生老病死的道理,但真的自己亲身遇到了,还是无法接受。
六年前是韩敏婧,现在又是外公,她下意识联想到爷爷,过几年是不是也会……
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在相继离开。
想到这里,叶和欢鼻子一酸,眼泪冒了出来。
握在手里的电话响了。
是唐嫂打来的,说外公刚才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在哪儿。
“我马上就过去。”
叶和欢一边收线一边匆匆跑进了急诊楼。
……
韩永松醒来后,只要求见叶和欢,至于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叶和欢穿上隔离服,推开门走进了ICU病房。
韩永松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当他听到那一声‘外公’,这才悠悠地睁开眼,插着输液管的手动了动,叶和欢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说:“外公,你不要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瞧瞧。”
韩永松轻摇头,这样一个简单得动作,他做起来却有些艰难。
灯光下,叶和欢望着外公脸上更显深刻的皱纹,又湿红了眼圈,只能握紧老人家的手。
韩永松没有说话,慈爱的目光定在叶和欢的脸上。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声音沙哑又吃力:“欢欢,你有没有话想对外公说?”
叶和欢立刻顺着老人家的话往下说:“外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以后我每天都在医院陪你,再也不瞎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