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0章

“滚出去。”夜色四合时分，文胜含笑逝去。

    楚天和书生虽然有一丝凄然，但却没太大的悲伤，除了两者都是江湖中人早看多生生死死之外，更重要的是，文胜已经八十多岁了，这时的逝去几近等于喜丧，哭哭啼啼反倒让人觉得无病呻吟。

    换成一年前，文胜的葬礼必定会隆重和豪华，享尽逝者前所未有的荣耀，风风光光走完人世最后一段路，但现在文家凋零势力残败，哪怕楚天敲锣打鼓通告天下，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参加葬礼。

    加上文胜在官方文件中已经逝去，所以楚天只能悄悄把他送走。

    在海南一处不起眼的殡仪馆大厅，楚天和书生跪在红木棺材旁边烧着纸钱，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纸钱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楚天心里闪过一丝人生苦短和无常，文胜自己都怕想不到会这样离去。

    冷清、孤寂、悲戚。

    文胜在人世的最后一程，楚天和书生依然没有让文子嫣来，小女孩已经失去父亲、母亲、家族，再让她知道连最宠爱自己的爷爷也离去，那颗幼小心灵不知道会怎么想，说不定就此自我封闭。

    天堂般的温暖生活，数月内变成地狱的清冷，这份反差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起呢？所以楚天把文子嫣送到三叔公的海边别墅，还让陈秀才找了几个同龄孩子陪玩，让文子嫣能够暂时忘却文胜。

    风起，纸灰轻卷。

    “书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天把一根‘金条’放入了火盆，看着它变成红蓝色的火焰，随后向书生发问，一袭白衣的书生轻叹一生，跟着放入十几张上亿纸钱：“老爷子走了，我还有什么打算？退隐山林了却残生。”

    “不过，我还会完成文老的遗愿。”

    楚天微微偏头，看着书生问道：“文老还有遗愿？”

    书生轻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回应：“本来我该一直保护子嫣长大成人，但有少帅照顾她就不必我跟着了，我只会每三个月去一踏京城，把我自己的东西全部传授给她，让她能够出人头地。”

    楚天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接过话题开口：“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剑法更是独一无二，有你亲自传授子嫣，我就可以省不少心了；只是你干嘛不长住潜龙花园？这样岂不是更好言传身教？”

    这算另一种形式邀请。

    书生知道楚天的意思，轻笑着回道：“我也想啊，但自从我重出江湖后，我的心就有了一丝涟漪，我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调整自己，所以山林野花比较适合我，不过少帅如果需要我出来帮忙。”

    “书生随时可以卖命，这是文老的要求。”

    看来文胜还真是把什么都给了自己，孙女、钱财、政治筹码、还有书生这条珍贵万分的命，当下楚天拍拍他肩膀，态度真诚的回道：“你随时可以来潜龙花园，那是你第二个可以歇息的家。”

    “帅军兄弟永远欢迎你，储藏室的酒也欢迎你。”

    书生闪过一丝笑意：“谢谢少帅厚爱。”

    沉重死寂的气氛，在两人真诚对话中变得温暖起来，连遗像上的文胜都似绽放笑容，就当两人要再聊些什么时，一名殡仪馆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恭敬的开口：“两位，到时间给走者换衣了。”

    这种优质服务态度，是因为楚天砸了一叠钱。

    在天朝的习俗中，死者上路之前换身干净衣裳和整理仪容，除了给瞻仰者一个最后的美好形象，也有逝者走得开心、走得利落之意，这样到了极乐世界才不会遭受鄙夷，也不会被主管之神看轻。

    本来文胜一送进殡仪馆就要美容换衣，可是楚天和书生都不太愿意见美化过的仪容，他们对文老现在的安详和淡然很满意，所以就让工作人员在火化前再换衣，他们想多陪陪朴实无华的老人。

    只是时间依旧到来，楚天只能点点头：“好！”

    随后他就和书生走出这个大厅回避，把文胜最后一个程序交给工作人员处理，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窗户，对着灯火通明的外面深深呼吸，楚天想要摸支烟解解闷，却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少帅，我明天陪你回四川。”

    书生靠在窗户上，声线平缓回道：“顺便为文家牌位扫扫墓。”

    楚天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文家人怎么样了？”

    因为京城局势始终没有明朗，所以楚天也没有过问被关押的文家子侄，此刻想起就向书生发问，他相信书生肯定知道答案，毕竟后者要经常向文胜汇报：“汪家上台，文家人处境好点了吗？”

    这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书生思虑片刻后也不隐瞒：“没有！相反遭遇更差，以前他们只是被关押被审问没有彻底定性，昨天传来消息，涉案人员基本已经定罪，十三人将会在明天注射……”

    楚天张张嘴巴：“怎么会这样？”

    话一出口他又叹息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政治灭口了，毕竟文家子侄已经被捅了出来，再怎么保也没有意义，反不如直接把他们合理处决断了线索，想到这里，楚天低头苦笑，眼里有着无奈。

    书生也没说话，只是遥望着夜空发呆。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工作人员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喘着气向楚天和书生喊道：“两位，不好了，忽然来了一伙大汉，个个西装革履，他们冲到大厅制止我们换衣美容，还把我们全赶了出来。”

    大汉？西装革履？

    楚天和书生都止不住愣然，他们无法想象谁会来殡仪馆闹事，而且一个逝去的文老还有什么好折腾？只是疑问归疑问，两人还是流露出一抹杀气和愤怒，脚步一挪向文胜遗体所在的大厅射去。

    也就数秒时间，楚天和书生来到门口，只是让他们微微惊讶的是，门口并没有人把守，楚天也顾不得多想，伸手就去推大门，因为他虽然没看见人把守，但耳朵还是能捕捉到厅中的轻微动静。

    “不准进！”

    清冷孤寂还带着悲戚的地方，突然出来这么一声暴喝，让楚天嘴角止不住抽动，随后就见到两个人从暗中闪了出来，齐齐伸手拦住他和书生，态度高傲，双目深陷，鼻如鹰钩，看着阴鹜十足。

    “笑话！这是我租借的地方。”

    楚天皱眉着眉头说道：“凭什么我不准入？”

    谁知两名汉子神情异常严肃，粗暴的一把推了过来，其中一人低声喝道：“赶紧走开，里面有官方人员做事，谁都不得打扰。”这人的打扮明显就是一官家随从，但说话语气，却是官味十足。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楚天眉头一皱。

    两手交错而上，拧住对方的手腕。

    “啪”

    一声轻响，两人的手腕瞬间脱臼。

    下一秒，两名汉子被楚天踹了出去，砰的一声把大门砸开，最后重重的倒在地上哀嚎，楚天踏着他们的躯体走进，正见四名黑衣汉子带着白色手套在棺中摸来摸去，像在文胜身上找什么东西。

    在侧边还有三名汉子，以及一名时尚丽人。

    楚天定眼一看，正是京V07上出现的女人。

    “你们什么人？”

    没等楚天开口说话，时尚女人反倒出声喝斥：“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