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谨然的消费,他将这一沓钱扔在桌子上,然后用看上去纤细的手臂却显得特别有力地将瘫软在沙发上嚷嚷着要“尿尿”的黑发年轻人拽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当那死猪似的沉甸甸的重量一点也不客气地压上来,他带着黑发年轻人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问:“什么是‘尿尿’。”
“喔,”中文八级的袁谨然先生转过脑袋,看见扶着自己的家伙那一头耀眼的红发脑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倍感受到挑衅地他想也不想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那红发,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脚下一顿,他嘻嘻笑了起来,“就是要嘘嘘的意思。”
然后。
介于谨然自己作死,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去厕所的机会。
憋着汹涌而来的尿意,他趴在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少年肩头上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从夜店瞬间移动到了地下停车场——半夜,停车场里凉飕飕的,空无一人,保安在值班室里呼呼大睡,一时间,谨然脑海中闪过无数“连环碎尸案”“大明星成为最新受害者”“尸首身首异处,不确定是否存在被侵犯的痕迹”“千万粉丝崩溃叹息人生不易”——
希德:“车在哪?”
谨然:“啊?不要杀我!”
希德:“……”
强忍下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家伙直接人扔地上去的冲动,少年抿了抿唇压制住了怒火,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对方终于听清楚了,然后稍稍换上了比较镇定清醒的语气给他指了个路,并在路上十分配合地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于是最后的结果是——
希德站在一;辆黄色法拉利面前,看着手中的大众一汽车钥匙沉默了三十秒。
压在他肩膀上的黑发年轻人笑眯眯地扭来扭去:“开个玩笑,后退十辆车,刚才那个破破烂烂的大众才是咦嘻嘻嘻。”
希德:“……”
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希德曾经在飞机上脑补了无数他与某个人见面的时候的场景,是把他揍一顿或者是真的按照之前的“遗言”把他摁在某架黄色法拉利面前操一顿这些场景可能都出现过,但是所有的设想都不包括他坐在一辆目测年纪已经超过了十年且价格不超过十万块的破烂大众车里,旁边有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挣扎着提醒他:绑安全带。
只有上帝才知道,现在他只想用安全带把这个烂醉如泥却很知道遵守交通规则且惜命的人勒死。
“这种破车开不出值得绑安全带的速度。”
“不管,绑安全带。”
在自己的国家向来肆意妄为的少年忍着脾气,像个三好学生似的在身边的人复读机似的执着下绑上安全带,发动那辆在他看来可能轮胎随时都会飞出去的老爷车,他转过头看了眼瘫坐在副驾驶座的黑发年轻人:“地址。”
谨然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的人补充了句:“再耍我,就把你脱光了扔gay吧厕所里。”
谨然嘟囔了句“那么恶毒人家还是处男”,稍稍坐直了些,直接无视了身边驾驶座的少年的诡异目光,他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地址,说完之后还强调了一遍:“是真的地址,第一次破处的场合要求下限再怎么样也必须是带游泳池的五星级酒店,不想在gay吧厕所里。”
少年发动车子,熟练地将车倒出车位后,勾起唇角问:“想在泳池里做?”
语落,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希德似乎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副驾驶座的人已经呼呼大睡——而且还规规矩矩地给自己绑了安全带……
希德:“……”
大约是二十分钟后,依靠着导航和路标,少年将车子逐渐驶向之前黑发年轻人报出的地址——只不过伴随着距离那个地址越来越近,就连希德本人也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最终,车子一个拐弯,驶入了一个对于他来说也很熟悉的高级公寓楼小区——听说大部分im公司的员工或者艺人来到g市基本都住在这里……希德将车停在了小区的入口,然后摇醒身边的人,问:“哪栋?”
谨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报出了楼号。
希德按照楼号将车停稳时,打开车窗探出头看了看,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一副头疼痛的模样正揉着眉心的黑发年轻人,他冷静地将车熄火:“不要告诉我你住在二十七层。”
原本正低头揉眉心的人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似乎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三秒后熄火解开安全带拔出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说:“我送你上去。”
谨然“哦哦”了两声,一瞬间想到暴露自己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转念又想到这边就是他临时住的公寓也不是他家好像也没多大关系毕竟小区的警卫平常也不让普通人进,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又在这位漂亮的小少年搀扶下摇摇晃晃进入电梯——电梯中没有再继续对话,谨然看着这会儿站在电梯门边正一脸平静地抬着头看那电梯屏幕数字跳动的少年,只有一个感慨:这年头心肠好又长得漂亮的年轻人是不多了。
然后电梯“叮”地一声到地方。
谨然打了个呵欠,掏了掏自己的房门钥匙捏在手心,走出电梯的第一时间,他看见了自家房门门缝底下透出来的光——整个人站在走廊中停顿了三秒,然后毫无征兆地他果断转身一把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摁在了走廊的墙上——被压了个猝不及防的少年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张从进电梯开始一直很臭的脸上也出现了瞬间的错愕,两人双双滚在走廊的墙壁上,他微微扬起下巴,任由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发年轻人将有些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自己尖细的下巴上……
两人呼吸着彼此之间呼出的气息。
这会儿因为还没有二次发育,还比谨然稍稍矮一点的少年将脸又稍稍扬起来了一些,凑近黑发年轻人,有意无意地用自己冰凉的唇触碰到对方的下巴,语气却十分冷淡地问:“怎么?”
这样暧昧的气氛。
仿佛下一秒就要磨枪走火。
却没想到黑发年轻人一脸紧张地稍稍抓紧了放在少年腰间的手:“我我我我我家里进贼了!你带没带手机,帮我报警,‘耐晚晚’知道吧,快播——”
“这是美.利坚共.和.国的报警电话,”希德面无表情地说,“你国是110。”
谨然:“随便是啥!报警!我家里进贼了!他还开灯!卧槽!太仓狂了太仓狂了我要告他!”
少年忍无可忍地伸出手,一把掐住黑发年轻人的下颚让他闭上嘴——与此同时长臂一伸,顺便摁响了身边的门铃,在黑发年轻人用“你疯了”的慌乱眼神瞪着他时,他伸出手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从门边响起,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后出现。
男人显然是正在处理文件的状态中被门铃打扰走出房门来开门,因为这会儿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姜川站在自家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概是三个小时前发短信跟自己卖萌自称已经“上床睡觉”的人,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看上去未成年的红发少年纠缠着出现在自家门口——和那个少年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来自同一国家的两位雄性生物在双方彼此的表情中意识到对方猜到了自己是谁。
然后接下来是高大上的德语对话时间。
站在门后,高大的男人微微眯起湛蓝色的瞳眸,用听上去有些不友善的语气问:【国内已经穷得养不起一名歌手以至于他需要跑到别的国家赚外快?】
红发少年表现出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年纪的镇定,甚至露出个嚣张的表情不甘示弱地嘲讽:【显然不穷,我上周刚刚在报纸上看见某黑手党家族发布巨额悬赏世界范围内寻找他们那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我还琢磨世界那么大这要去哪找呢,没想到他自己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姜川嗤笑,稍稍歪了歪头:【这钱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拿,别异想天开。】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这时候靠在墙边的黑发年轻人已经不甘寂寞地扑了上来——直到快要到达姜川门前的时候他又猛地刹车,瞪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怎么在我家?你哪来的钥匙?”
扑鼻而来的酒精气息让姜川不用一秒钟就意识到面前的宣扬自己已经睡觉的“乖宝宝”在发完短信后就跑去独自买醉,于是这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将面前的人下巴微微挑起,同时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牌号,沉声道:“看清楚,这是我家。”
谨然探头看了看,发现姜川说的是大实话。
于是他缩回脑袋,跟面前的男人对视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强装镇定地说:“不好意思之前有些喝过了,记错地址。”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酒精,这会儿酒已经快完全被吓醒的黑发年轻人木着脸转身,正准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掉,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当熟悉的、属于前任主人的气息从肩膀上的那只手窜入鼻息之中,谨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头皮在瞬间炸裂,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卧槽!
与此同时,他听见姜川在他身后,用轻快的声音对那个将他送过来的红毛少年说:“谢谢你把他送回来,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喝醉确实容易遇见图谋不轨的人,这份心意我就愉快的收下了。”
姜川语落。
哪怕是因为酒精大脑也跟着变得迟钝的谨然都感觉到了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固。
直到他看见那个漂亮的红毛少年勾起唇角,露出个完美微笑:“不客气。”
谨然动了动唇。
正想说些什么感谢语作为结束语。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在红毛少年说出“不客气”三个字的同时,他已经被身后的男人“不客气”地一把拎回了屋子里,门“呯”地一声关上,震天响……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所有的东西犹如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以人类的身份对这个地方故地重游,谨然却发现自己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姜川不说话。
搞得人好紧张。
谨然:“……我想尿尿,厕所在哪。”
三秒死寂。
姜川:“尿什么,憋着。”
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