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夸我,我这人经不住人夸---不过你这嘴巴真会说,不卖书都能去看相了。”胖男子笑呵呵地说,“看在你嘴巴这么会说的份上,我也不和你再计较了,就再添一点,6000块,就这么个价儿了,再多我也不出!六六大顺,吉利!”
摊主也知道这种人看似好忽悠,却也要适可而止,不能把人家真的当傻瓜,于是忙说:“借你吉言,六六大顺就六六大顺!这书呀,是您的啦!”说着就忙不迭地帮胖男子把这套老旧的《资治通鉴》包装起来。
林逸手里还拿着一本呢,此刻他有些发呆,倒不是因为摊主还真就卖出了6000元的高价,而是因为他忽然发觉,之前闻到的那缕书香竟然不是从这套《资治通鉴》传出来的,而是从这套书旁边的一个小薄本上传来的。
林逸正在诧异,怎么会这样,自己的鼻子竟然也差点“走了眼”,就听那摊主说:“兄弟,我说这位兄弟,你手里的书……帮忙给我,已经卖了。”
林逸这才醒悟过来,忙把书还回去,胖男子见林逸似乎真的很爱这套书,自己却抢走了,难免有些得意洋洋,就说:“这位朋友,不好意思啊,这套书跟我有缘分;再说,6000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得起的。”
林逸莞尔,还有这种摆阔的,就笑道:“是啊是啊,好书就要好好地读,光放在书架上可不成。”
胖男子就瞥林逸一眼:“看不看是我的事儿,有些人就算想看也看不到,没钱买,嘿嘿!”
林逸懒得和他斗嘴,就好奇地拿过那本薄薄的书,果然,一缕书香传来。
再一看,却是一本民国书,看名字,很奇特---《处女集》。
胖男子伸长脖子,也看见了,就笑道:“这位兄弟口味特别啊,喜欢这种东西。”
林逸笑了笑,翻开那书本仔细鉴别。
按照林逸以往的淘书经验,他先查看了一下该书的版权页,编者系曹聚仁,发行者系黄济惠,印刷者系梁溪图书馆,总发行所系梁溪图书馆,定价3角。1925年2月25日初版。
“曹聚仁”这个名字对很多文学爱好者来说也许很是陌生,毕竟他不像鲁迅,胡适那么出名。实际上只要熟知鲁迅的,也就一定会认识他,因为他和鲁迅是最知名的一对“文友”。
不说别的,单《鲁迅全集》《书信》就收了鲁迅致曹聚仁的二十五封半信。鲁迅逝世时,曹聚仁集鲁迅诗意写成挽联:
文苑苦萧条,一卒彷徨独荷戟;
高丘今寂寞,芳荃零落痛余香。
为了更好地纪念鲁迅和学习鲁迅,曹聚仁与夫人邓珂云编印了《鲁迅手册》(1937年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出版,1946年上海博览书店重版),1956年,曹聚仁在香港又写了《鲁迅评传》,1967年又编著了《鲁迅年谱》,加上他所写的回忆、研究鲁迅的20余篇单篇文章,字数总在百万字以上。
因此,只要是玩新文学收藏的大藏家,基本上就都熟知“曹聚仁”。
翻开扉页之后,是一篇序文,也是曹聚仁写的。此时,曹聚仁先生二十五六岁,在上海民国女子工艺学校初中部任教,他为学生编印出版了这本习作集,并且详细地介绍了该书出版的来龙去脉。
大致意思是说,这一小册子有文章16篇,是七个女生的作品,集名便叫做《处女》。付印的动机是为了培养女文艺青年。
然后又分别介绍了七个作者的风格,以华琴保、白佩璇、孙芙影3人为最丰满。像华琴保的《姊妹的归来》,白佩璇的《残梦》,孙芙影的《雨丝风片》,已经可以说是踏进文学的门限。
据林逸推测:这集子印行时,女权运动在上海已经偃旗息鼓了,能够有这么大的毅力出版这样的女性著作,可见作为编辑的曹聚仁有多大的勇气,他对学生的良苦用心,他对学生的提携培养,不能不钦佩不已。
就在林逸仔细翻看这本未曾列入“民国新文学”的民国书时,那位胖男子也伸长脖子,巴着眼儿,想要看一眼这本书上面是哪些“不正经”的内容---要不然这哥们怎么会看得这么认真,这么仔细?
难道说这是一本比《金瓶梅》还黄的小黄-书?胖男子邪恶地想。名字叫《处女集》,尼玛,也忒销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