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黄教头见他挺识趣,就哼了一下鼻子,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破了大洞的帆布,帆布摊开,上面摆上自己带来的军用望远镜,破头盔,旧军帽,掉漆的两截棍,扁了的老鳖壶,打火机,老肩章,扑克,麻将骰子,还有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老玩意,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值钱的。
……
时间慢慢地溜走。
卖古玩玉器的,卖旧书的基本上都卖出了不少东西,唯有林逸和黄教头两人的摊位无人问津。
他们一个不知道卖的是什么东东,还要一百万,估计是疯子。另一个卖的都是垃圾玩意,扔大街上都没人要。
因为是夏天,临近中午日头高悬,空气变得越来越热。林逸早收了摊,躲到大槐树下偷懒,再看那黄教头,端坐在大太阳下,像一尊雕刻的石像,纹丝不动。
这时候别说买家了,就连鬼都每一个,这货还这么二地蹲在太阳下,林逸觉得比起自己来,这才是真的傻。
同样躲在槐树下乘凉的董眼镜见林逸担心地看着黄教头,就说:“你不用替他担心,这家伙就是这样,以前当过兵,能在太阳底下站一天,换成我早烤死了,他却大气不喘。”
林逸见董眼镜似乎知道一些黄教头的故事,就摸出一根烟递给他,有意无意地打听一下。
董眼镜用舌头猥琐地舔了一下烟屁股,林逸给他点上,这才美滋滋地吹开。
“要说这黄教头啊,也算是一个大孝子---此人三岁习武,十七岁参军,听说在军队很能耐,靠着一身过硬的功夫得了许多军功,好像还杀过人……”董眼镜这话说的很隐晦,看林逸一眼,又道:“本来在军队混得好好的,再熬几年就算当不上连长团长,也能光荣退伍---可惜啊,他老娘连累了他,早不瘫晚不瘫偏偏在他提干的时候瘫痪了。这下没辙了,黄教头是大孝子,就直接申请退伍回了家,一边照顾自己瘫痪的老娘,一边开武馆教授学生。可是现在开武馆跟以前不一样,以前黄飞鸿开的是宝芝林,人家主要是看病赚钱,黄教头的武馆只是教授拳脚,现在的孩子又都吃不了苦,宁可去学那花拳绣腿的跆拳道,也不愿意学国术。所以开了没仨月,黄教头就不干了,直接关门大吉。”
说到这里,董眼镜吐出一口烟雾,叹口气接着说:“这黄教头关了武馆,没了赚钱的门路,就开始和一些江湖人物鬼混,偶尔帮人家收个帐,保个镖,串串南北走个场,也没少赚钱,可惜这种日子不长,道上又遇到严打,那帮家伙不是逃了就是进了号子,黄教头再次失业---”
“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黄教头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货是个孝子,现在老娘一个月吃药治病的钱都是他从牙缝赚来的,大热天去家电市场帮人家搬东西,什么空调,洗衣机,大彩电,一个人扛七楼,晚上就去夜市摊给人家收拾摊子,刷锅,洗碗,倒馊水,只要给钱什么苦活都愿意干……”
董眼镜很少夸人,能这么说可见对黄教头是多么的佩服。
“那他怎么会来这里摆摊呢?”林逸忍不住开口问道。
董眼镜嘿嘿一笑,露出大黄牙,“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这货弄了一车子的军用玩意,什么工兵铲,军刀,三棱刺,摆在财神庙买卖,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一天就赚了好几千,尝到甜头他就开始干这一行,可是没多久,就来一帮大盖帽,直接把他那些东西一股脑全部查抄,原因是违法---”
“狗曰的,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董眼镜又感叹了一句,然后说:“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就开始摆一些破烂玩意,再没人抄他的摊,却也没人光顾他生意……”言语,唏嘘不已。
林逸听完这些,禁不住再看向那黄教头。
只见他依旧端坐在大太阳下,目光灼灼,干裂嘴唇紧闭,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滴落,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只是端坐那里,守着自己的地摊。
也许,对于他来说,守着的并不是简单的地摊,而是一个不灭的信念,熬过去,绝不向命运屈服。
烈日当空。
汉子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