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晚上就要离开,这是送别的宴席。
在父母面前,她表现得如此乖巧孝顺,晚餐的前后,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吃饭的时候,对于父母的撮合,她再也没有表现出冷漠,每次都是笑而不语。
整个晚上,家里都充满着欢声笑语,好像离别不曾降临。
但实际上,他心知肚明,那是她的亏欠,她要走了,她只能尽可能去做一个子女应该做的事情。
她的煎熬和不舍,他都知道。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
饭后,他在她家里逗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她需要更多时间和父母相处。但他也没有走远,他的车就在楼下等着,他看着楼上窗户的灯灭了,然后,不一会儿,她从楼上下来,开了车直接去了那个神庙。
她要走了。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心开始刺痛,他不知道现在是他自己还是那个白苍在痛,在他想明白之前,车子已经发动,他跟了过去。
她的车开的很快,甚至闯了红灯,以至于他被她甩下。
等他去到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神庙上空被一束强光笼罩着,风云变色,狂风卷起飞沙走石。
他抬头看,那黝黑的天空像是个巨大的漩涡,足以将一切强光里的东西都吸走!
震惊!惊叹!不舍!心痛!
在刹那之间复杂地涌上心头,他很想冲上去阻止她,但是他刚一下车,他就停下了。
风停了,云静了,那束强光也已经消失,一切都很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背脊一阵颤栗,僵硬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都没有一丝动作。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她去寻找他的幸福。
而他又剩下孤身一人,落寞一生。
“白苍,你来得正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不知道何时,那个老婆婆在红衣少女的搀扶下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猛地回过身去,盯住了老婆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嗯,这是她的命运,我早就和你说过。”老婆婆似乎不愿意多说,看向了巷子的方向,“她和我有个交易,她想回到那里,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他问。
老婆婆笑了起来,“她灵魂可以走,但是躯壳却要留下,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需要她来救。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他懂了么?
呵呵!
他当然懂!
老婆婆这是要将她的身体捐献出去,用以救助需要移植器官的人!
这个道理,作为医生,他自然可以理解,但是作为爱她的人,要将她躯壳分开,他却是不愿。
“快去吧!趁还来得及。”老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慢慢地走向了黑暗之中,隔了好远,他还能听见她空洞的声音随风飘来。
“这是她的心愿,你若是懂得,就帮她。”
这是她的心愿吗?她愿意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去对吗?
是啊!
她是检察官,是正直善良的女孩,一旦殉职,她定然是选择用身体去救更多的人。
既然如此,他还能拒绝什么?
他疯了似的跑向神庙,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神庙,而是一片废墟,而她就躺在废墟里,面容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带着憧憬和幸福的。
他压下心中的痛,立刻打了电话去医院,然后再通知她的父母。
宁父宁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哭天抢地,他们似乎也早就洞悉了这一切,平静地看着她,眼角含泪。
最后。
她的死被定义为因公殉职,即便她辞职了,还是被予以最人性化的奖励和荣耀。
她的身体捐献了出去,几乎能用得上的,都用上了。总共救了七人。
其中心脏移植手术,是他亲自操刀的。
他其实并没有这个勇气面对她,但是病人的家属指定要他亲自主持手术。
作为医生,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那一天,他亲自去见了接受她心脏的那个女孩,24岁,大学刚毕业,年轻貌美,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期待。
更让他无法忘记的是,她那一双像极了宁珂的眼睛,清透纯净,像是天山的湖泊,没有一丝杂质。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他疾步走上去,迫切问她,“你叫什么?”
她带着氧气罩,没法说话,她的母亲代替回答。
“她叫宁可,才刚毕业,她最喜欢的职业就是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