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到桃树上了。
那么娇俏的姑娘做着如此危险的动作,明皓有点儿担心她会摔下来。正想开口提醒,就见她身后一个穿着蓝色丫鬟衣裳的小姑娘走过去,扶住了她:“大小姐,您小心些,别摔了。”
“我没事儿,他们越走越远了。看不清了,可是我还不知道哪个是明皓呢。”
姑娘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伴随着桃花的香气,向明皓飘了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名字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的温婉动听。
明皓心头一颤,隐蔽好身形,开始认真的观察这个姑娘。
许是胳膊撑的酸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些人远去,实在看不见了。她弃了树枝,轻灵的旋转身子,稳稳落在地上。桃红色的唇瓣轻启,露出莹白贝齿,咯咯地笑了起来。
高大的桃树因为她的跳跃颤了几颤,满树繁花在微风中飘落,落在姑娘光洁的额头、俏挺的鼻尖、诱人的唇角和鼓起的胸口。
“哈哈,素琴你听到他们说话没有。奶奶个熊滴,这花种的,比他娘的麦苗还好看。他居然用花跟麦苗比,还有那个老子家里的什么花儿……哈哈!笑死我了。”那些人虽是走远了,可她终究怕被人听见,故意压着嗓子在说笑。
可越是这样,声音越是温柔动听,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呢喃着用软软的尾巴尖挠你的心。
明皓已经忘记自己的心跳了,一树繁花迷了眼,如花笑靥迷了心,连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就算是取笑他们这些大老粗的,也让他觉得无比动听。
初次见面的小娘子,就这样误打误撞的进了他的心窝,并且迅速地在那里生根发芽,占领了满满的心房。
这姑娘,他相中了。不管她多娇气,多有心眼儿,他都乐意宠着她,护着她,让她一世无忧。只要能每天看着她开心的笑脸,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阿音,你大哥已经过去待客了,一会儿要不你先躲在暗处瞧一瞧,若是看不上那明皓,请你去弹琴的时候,就找个借口别去了。”一个年岁稍长的妇人带着丫鬟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太守夫人。
“大嫂,你不知道,我刚才已经偷偷看过了,他们这些大老粗说话可有意思了。我给你学学啊……”她又憋着嗓子学了几句,把崔氏逗的也笑了起来。
“那你见到明皓了吗?”崔氏问道。
“没有,好几个人一起走……”
她们越走越远,声音又小,明皓听不见了。他大步走到锦鳞池边,在水中照了照影子,整理一下衣冠,这才快步走向众人赴宴的地方。林太守已经去了,他不能失礼。
按照众人提前的计划,他们已经替他说过了托词,人有三急嘛。来到桌边,明皓首先向太守林彦拱手行礼,客气地笑道:“见过林太守,小弟失礼了。”
林彦也是第一次见明皓,见他相貌堂堂,彬彬有礼,不禁暗暗点头:“贤弟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张辰一瞧,朗声大笑:“奶奶个熊滴,明皓今儿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军师朱会飞一脚踩住了脚面:“张将军,今天是明皓的大日子。”
朱会飞何等聪明,原本就是专门相面看风水的,一瞧明皓脸色,就知道是相中了。多年的好兄弟,怎么也得帮他一把呀。
可是,他踩的住张辰,却没能踩住王星,因为王星坐在他对面。王星见明皓今日坐的笔直端正,不苟言笑,就有点看不下去了:“明皓,你至于么,装的跟头大瓣蒜似的。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难不成以后你要装一辈子呀?”
明皓铁了心要装到底,既然她不喜欢大老粗,自己就尽量表现地文雅一点,让她不那么反感。毕竟五官英俊、身材挺拔也能给自己增加点印象分,说不定能一次过关呢。
嗯,一定能,一定能相中的。自己不就对她一见钟情了么,一会儿她来瞧了,肯定也能相中的。
明皓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任由弟兄们如何挖苦揶揄,始终礼貌客气,不肯动摇分毫。
林彦时不时地看向明皓,越看越满意。酒至半酣,他就借着酒劲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小姐来,她不是新谱了一首曲子叫《明月清流》吗,让她给各位将军抚琴一曲,助助兴。”
重头戏要开始了,喝的半醉的大老粗们都来了精神。明皓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握着酒杯的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江瀚朝他敬酒,他也没喝。“皓哥,你别这么没出息行不行,喝了这一杯又能怎么样?”
江瀚故意使用激将法,明皓却十分沉得住气,怕自己喝醉了在阿音面前出丑,索性坚持住,只喝一口,不肯整杯干。
很快,那个被派出去传话的小丫鬟回来了。她的身影在岔路口出现的时候,明皓就不好意思直勾勾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收敛起热烈的眸光,唇角却挑起一丝笑意,正式的相亲要开始了么?
“回老爷,大小姐说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能为各位将军助兴了,改天吧。”小丫鬟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众人都听到了。
明皓吃惊抬眸,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没看上么?她没看上自己。
刚刚明明已经表现的很好了,若是这样她还不满意,明皓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一场可以决定终身的相亲,就这样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吗?
明皓本就是个直肠子,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刚才他的隐忍和努力,大家都看在了眼里,也都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可是此刻……
林彦瞧着明皓变了几变的脸色,尴尬说道:“你家小姐没什么大事吧,请大夫了吗?要是一会儿好些了,就让她过来坐坐吧,我瞧见了,也好放心。”
小丫鬟老老实实地答道:“小姐说她不过来了,有点头痛,早点睡就好了,不用请大夫的。”
如此明显的托词,谁还能听不出来。
众人都用担忧的眼光看向明皓,只见他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哑声道:“太守家的酒真好喝,来,咱们喝酒。杯子太小不过瘾,换大海碗吧。”
江瀚咬了咬唇,有点心疼了。跟明皓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伤心,伤心的苦笑比哭更难受。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一回动了心,却被人家冷冷的拒绝了,能不难受么。
这一晚,太守家的酒窖被喝空了。明皓喝的酩酊大醉,被抬回去的。他以为自己狠狠地醉一次,明日就会忘了她,忘了今天的一切。
可是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根本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