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便和翠微两人替明兰松袄,散发髻,脱去鞋袜,侍弄了半天,明兰才躺上床铺,直觉得浑身酸软,小腿抽疼。
见翠微收起诰命服饰,拿到后头用熨烫整理,崔妈妈回过头来,“夫人,这,这成么……?那到底是后呀。”
明兰揉着阳穴,细声细气道:“后倒是后,只不过,不是圣安后,而是圣德后罢了。”一个是亲妈,一个是……连后妈也算不上。
崔妈妈一惊:“啊,是圣德后!咱们与她素日无仇,干嘛来为难夫人?”
“是呀是呀,都知道她这是为难我。那老要消遣人,若叫我进去站两时辰,或跪半时辰,就算皇帝皇后来救,怕也要糟糕。性命要紧,安全第一,是以,哪怕这旨意是真的,我也不能从命,大不了以后去御前打官司。总之,这个眼前亏咱们不能吃……”
明兰正喃喃着自言自语,忽见小桃脸颊红红的跑进来,后头跟着着急上火的绿枝,她扭着小桃的胳膊,连声问着,“你在外头守了半天,赶紧说说!”
小桃甩脱绿枝着爪,瞪眼道:“疼,放手,听说我啦!”
喘匀了气,她才凑到明兰跟前,禀报道,“现下郝总管已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夫人,您不知道,适才那两人发好大的脾气呢,又拍桌,又骂人,还说咱们侯府要造反了,一定要叫夫人出去!我吓的厉害,谁知郝管事反倒不怕了,愈说愈硬气,最后那两个人没了法,又不能冲进来打,只好走了。”
明兰听的嘴角翘起,又问了几句那宦官和女官如何发脾气,如何语出威胁,小桃都一一说了,最后明兰赞道:“郝总管是个有见识的,这回宣旨的确有猫腻。”
自来去臣家宣旨的内官,那都是鼻孔朝天,拽的不可一世,哪家敢抗旨不尊,人家也不多说,不过冷笑几声,回去跟皇帝皇后复命时,狠狠告上一状就是。
哪像今日这两个,着急的什么似的,好像非要带走自己不可。
“他们气急了,临走前还说要我们等着瞧呢。”小桃补上最后一句。
明兰不屑冷哼:“等着瞧就等着瞧!”
只有皇帝才握有诏卫和禁军,才能锁拿人犯,抄家问罪;倘若这旨意没有问题,圣德后也得先告到皇帝面前,由皇帝下令拿人才行,因为后宫本身是没有军事权力的。
但若这旨意有假,呵呵呵……
——哎呀,不对!
微笑凝结在脸上,明兰忽的脑中警铃大作,猛的从床榻上坐起,用力一捶枕头,大叫道:“糟了!糟了!快快,小桃,绿枝,你们赶紧去找郝总管,叫他派得力亲信的人,先去找刘正杰大人,把这事说了,再挨家上门,说千万别进宫!”
“哪些人家呀!”小桃被吓了一跳,绿枝也愣愣的。
“段将军家,沈国舅家,英国公府,还有薄家,钟家,耿家,伏家,郑家……先这几家,别的等我想到了再说,快去快去!”明兰急的连连拍床。
两个女孩连忙应声出去。
崔妈妈见明兰满面惊慌,颤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明兰凝重了神色,缓缓道:“崔妈妈,你可还记得那年的‘申辰之乱’么;也是诓骗了好些贵家女眷入宫呢。”
崔妈妈双眼瞬间睁大,失声叫道:“不会吧!”
“但愿是我多想了。”
明兰疲惫靠在床头,双臂紧紧抱着肚腹,掌心贴在肚皮上,静静感觉有规律的胎动。
——这回肚里的孩很乖,从不像胖团那会儿乱踢乱动,只在不舒服时动两下抗议,将来应是个安静懂事的好孩。
只盼他或她出生时,已是天下平,再无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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