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崇祯皇帝很忙,每天几乎都是五鼓上朝,累了半天,然后在乾清宫批阅奏章。一直忙到晚上,吃了晚饭之后,还要忙,有的时候睡觉基本上是在三更之后。田妃感到好奇,在宫中,她记得前几代君王中,比如万历、天启皇帝,都是从来不看群臣奏章的,将一切国家大事交给亲信太监们去打理,照样是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的,怎么到了崇祯皇帝的时候,就非要事必躬亲,难道整个大明就没有什么亲信大臣们帮助崇祯皇帝治理天下吗?田妃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
实际上,这与崇祯皇帝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崇祯皇帝继承大统之后,就改变了前几代皇帝的用人方针,加上他自己刚愎自用,生性多疑,所以奏章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打理。因为文书太多,崇祯皇帝害怕阅览不及时,漏掉了重要的奏章。他就采取了宋朝的办法,让通政司先看一遍,用黄纸将奏章中的是由写出来,然后贴在前面,就是“引黄”了,然后又用黄纸将奏章中的大概的内容贴在后面,这就叫做“贴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先看引黄和贴黄,不太重要的就不必详阅全文。一旦有重要的塘报和紧急军情密奏什么的,随到随时送到宫里来,这样就没有引黄和贴黄,崇祯只能是从头看到尾。就这样,崇祯皇帝就陷入了书山文海之中。
有的时候,崇祯皇帝感觉到累了,就让太监们将奏疏和塘报念给他听,替他拟旨。但是他又对自己左右的太监们不能完全放心,时刻怀疑他们与外臣相互勾结,隐瞒朝廷大事,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挣扎着亲自批阅文书,亲自拟旨。在明朝,有名的就是票拟和披红两种了,票拟是内阁大臣们对事情发表一下看法,而披红一般的是司礼监衙门的事情,两者相结合,有的时候,就能代表圣旨,发往全国各地,可是在崇祯皇帝这里就不一样,只有票拟,没有披红,有的时候,票拟都不成,崇祯皇帝是一个挑剔的人,对票拟不满意的时候,自己亲自动笔修改。只要是一个人精力就有限,更何况是崇祯皇帝。
田妃看着崇祯皇帝一眼,又看了一下侍奉在一边的王承恩,朝王承恩瞟了一眼,却见王承恩摇了摇头。田妃只能是暗自生气,自己是皇帝的女人,可是若是论信任程度,还没有眼前的这个太监受皇上宠信。
“皇上,紧急奏章。”就在这个时候,承乾宫外传来一个太监慌乱的声音。声音尖细,一下子就刺破了承乾宫的沉静,崇祯皇帝猛的抬起头来,望着外面,王承恩一愣之后,赶紧出了承乾宫,而田妃脸上更是浮现一丝幽怨了。按照以前的规矩,崇祯皇帝今晚应该宿在承乾宫才是,可是既然有紧急军情,那就意味着崇祯皇帝将会去乾清宫,或者是去其他的地方了。
“怎么回事?是洪承畴的?还是卢象升的,或者是杨嗣昌的?”崇祯皇帝双目睁的老大,眼下也只有这三处有重要奏章来寻找自己。
“是辽国公的。”王承恩脸上露出一丝阴霾来。
“他还有胆子来上书?”崇祯皇帝一听是李信的,顿时怒火冲天,忍不住咆哮起来。杨嗣昌到了宣府之后,发现晋商七大世家都已经撤到了大同一带,他自己虽然封了晋商的几家铺子,收获了十几万两白银,可是对于朝廷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消息传到崇祯耳中的时候,崇祯皇帝更是砸了自己心爱的碧玉杯。这个时候听说奏章是李信送来的,顿时怒火冲天,大声怒吼起来。
一瞬间,整个承乾宫内从田妃到宫女和太监,都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谁要是冒出一句话来,那必定就要倒霉的。
“他说了什么?”好半响,崇祯皇帝才冷哼了一声,声音中充斥着烦躁和威严。他也很郁闷,实际上,是自己摆了李信一道,只是没有想到李信如此狡猾,不但没有上钩,反而摆了自己一道,他就不相信晋商七大世家就如此聪明,猜到杨嗣昌前往是为了这些人。但是陈新甲传来的消息让他彻底的熄火了。杨嗣昌与晋商关系不怎么样,这些人一听到杨嗣昌来了,自然是各个都跑了。
“去文华殿。将温体仁他们都喊来。”崇祯皇帝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崇祯皇帝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他对“祖宗家法”很重视,这祖宗家法当中有一种情况,就是后宫不得干政,在明朝,后宫有后宫干政的时候,当然,诸如“移宫案”这样的事件还是很少的。到了崇祯皇帝,对这一条极为重视,就算是皇后,除非逼不得已,才会说两句,否则的话,从来不会问一个字。
“皇上起驾。”王承恩不敢怠慢,赶紧收了奏章,对外面大声的喊了起来,瞬间就有龙辇准备完毕。崇祯皇帝上了龙辇,朝文华殿而来,夜色中,皇宫一溜灯光缓缓而行,王承恩侍奉在一边,穿过文化门,走过汉白玉甬道,崇祯皇帝下了龙辇,面色阴沉,径自走进文化后殿,在东头一间里的一只铺着明黄垫子的雕龙靠椅上坐了下来,也不让王承恩呈上奏章,只是坐在那里,等候着温体仁等人进宫,王承恩心中一阵苦笑,只能是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了将近一刻钟的样子,才见温体仁赶了过来,今天内阁是他值班,所以提前赶了过来,其他几个人恐怕还要晚点。温体仁跟在小太监之后,进了文华殿后殿,恭恭敬敬的向崇祯皇帝行了一个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这要是一般的内阁大臣不需要行此大礼,但是朝廷自从出了一个杨嗣昌之后,温体仁也有一种危机感,见了崇祯之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随便了,而是按照规矩,恭恭敬敬的行礼,果然,这让崇祯皇帝对他好了不少。
“先生起来说话。”崇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
温体仁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垂着双手,等候崇祯皇帝继续说话。只是此刻心中却是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温体仁也是刚刚在皇宫中用过了晚膳,他是内阁首辅,自然吃的还可以,只是吃了一半,就被崇祯叫来,这里面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可惜的是,派去传唤他的只是一个小太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知道崇祯皇帝收到一份奏章,心情就不大好了。
“先生看看这份奏章,是李信传来的。”崇祯皇帝朝王承恩望了一眼,王承恩沉吟了半响,这才将奏章递给温体仁。
“皇上还没看。”王承恩在温体仁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又退了下来。
温体仁刚接过奏章,双手一愣,双目中露出异样来,沉思了半响,这才打开奏章,看了几行之后,顿时面色大变,双目转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是不是李信又提了什么要求?”崇祯皇帝阴沉沉的说道。他上次摆了李信一道,并没有成功,李信摆了他一道,让他损失惨重。这让他心中很不好受,若非因为朝廷内部的叛乱让崇祯皇帝分身乏术的话,崇祯皇帝或许早就兴兵进攻李信了。
“李信想从杀胡口入关,经过山西,先剿灭山西的叛逆,然后再进攻中原。”温体仁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轻轻的说道。
“从杀胡口入关?”崇祯皇帝看了温体仁和王承恩一眼,说道:“李信要是入关的话,必须是从杀胡口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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