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在洛浮生身边的暗影小甲,摇身一变成了本该在九年前就灭族的王家人时,平渡城的王宫之内,正繁忙于朝政的梁清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纸上写了四个字——进展顺利。
他揉了揉泛酸的太阳穴,将灯罩取下,把纸条置于烛火上,烧得一干二净。
“陛下。”站在一旁伺候的首领太监关心道,“已经戌时三刻,休息吧。”
梁清拍了拍桌案上摞得高高的奏折:“朕休息了,你来看?”
“奴才不敢。”
“有何不敢?”梁清将另外一摞往太监面前一推,“你先看这些,把你认为需要朕看的挑拣出来。“
太监跪在了梁清脚下:“奴才不敢。”
“梁悟在时,朝政不都是你处理的么?”梁清弯腰搀住太监的胳膊,“为何换成朕,就不行了?”
“大皇子是大皇子,陛下是陛下。”
“有区别?”
“有。”
“哦?”梁清轻笑一声,“区别在哪儿?”
“在与大梁的未来,是走向灭亡,还是新生。”
梁清松开手,道:“王鹤,你可曾想过,将我推上这个王位之后,若我是第二个梁悟呢?”
“陛下不会。”
“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梁清叹口气,大殿的朱门未关,殿外夜色迷蒙,仿佛虚无缥缈看不透的未来,“说不定,再过个几年,我也会像梁悟一样,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法,或是女色,或是懒政。我自己都不敢肯定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为何你们就敢笃定呢?”
“陛下。”王家现任家主王鹤直起上半身,他看起来约有三四十岁的样子,眸色清澈深远,“我们没有笃定,只是在赌。”
“赌?”
“十年前,王家的势力之大已危及皇权,叔父等人造反之心亦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父亲虽为家主,却因年纪已大无法再控制住几位叔父。奴才那时缠绵病榻,永远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看到明日。父亲在先皇临终之时,设局将王家心怀不轨之徒一窝打尽,将大皇子梁悟推上皇位,何曾不是在赌。”
“那你觉得,王老将军是赌赢了,还是输了。”
“既赢了,也输了。”王鹤道,“赢得是,王家的势力被削至为零,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输得是,大皇子沉迷道法仙术。”
“是啊,那时王家被灭全族,陈家大门一关不问朝事,唯有韩家还算忠心……如今却落了个兵败战死的下场。”梁清忍不住欷歔道。
“朝堂向来如战场,人心难测。”王鹤垂眸,“奴才等,已是尽力了。”
“别人不说,你们王家自是忠心耿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可比。”梁清道,“王老将军为保这江山不易主,不惜大义灭亲。你为了辅佐梁悟,竟然净身进宫……这份忠心,何处能得?”
“陛下……”
“可也是这份对大梁的忠,也将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推向了地狱。”梁清声音冷下来,“朕不得不想,这江山,到底是大梁的江山,还是你们五大家族的江山。你们要效忠的,是朕,还是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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