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并不晓得孟茹涵坚持要泡的茶叶是什么,她也不多问,只静静的候着。
揽香备好茶具,又等铜壶里的水打了滚儿,就将铜壶自炉子上拎起,缓缓的注入特意寻出来的琉璃茶壶中,然后趁着茶还未泡开,端到了孟茹涵和锦澜的面前。
泡在热水里的茶粒缓缓旋转,一瓣一瓣舒展,犹如团花绽放,到最后,不过小小的一颗茶粒,生成了一朵洁白的海棠。
这茶叶,锦澜曾是见过的,那年上京前,她卧病,孟茹涵来探病,带的便是这种惊觉艳艳的花茶。
她还记得当时孟茹涵那兴奋的摸样,而如今......
锦澜透过氤氲的热气,望向孟茹涵平静如水的面容。
感受到锦澜的目光,孟茹涵眼也未抬,仍旧看着琉璃壶里越转越慢的海棠花,淡淡一笑,“当初头一回得到这般稀奇的东西,乐得好几天都合不拢嘴,后来泡完了,还缠着白家姐姐软磨硬泡的又讨了几颗,一直舍不得用,藏到了现在。”
她边说边拎起琉璃壶,给锦澜和自己各倒了一盏茶,澄澈的茶水并不似普通茶叶那般泛着黄,而是带着一丝淡雅的浅绿,衬着杯盏雪白的瓷壁,宛如一泓浅浅的碧潭,让人看了格外赏心悦目。
锦澜定定的看着茶盅,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淡淡的伤怀,眼前的孟茹涵,虽五官,身段都和以往一模一样,但却偏偏让她觉得陌生得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改变,让她措手不及。
“锦澜妹妹,你可知这盏茶让我想到了什么?”孟茹涵也不在意锦澜的反应,端起茶盅置于鼻下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可她忽的转手往地上一泼,将茶水尽数泼在地上,一滴不剩,“让我想到了自个儿。”
“姐姐!”锦澜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你可莫要......”
“我省的!”
孟茹涵挥手打断了锦澜的话,“妹妹放心,自寻短见这种事儿,我没有胆量。”
若是她在这时候自寻短见,皇上不但不会有丝毫怜悯,反而还会因此发作孟氏一族,再怎么,她都不会牵连到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兄长。
锦澜握住孟茹涵的手,饶是她聪慧过人,此时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孟茹涵,只能静静的陪在一旁,听孟茹涵发泄心中的忧郁。
孟茹涵反手轻轻拍了拍锦澜的小手,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这次没有再泼到地上,而是浅浅的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她眯起眼似品茶又似追忆,好一会儿才转头,将目光投到锦澜身上,“这花茶无论再怎么稀奇,都不过是个玩物,赏过后,是品还是泼,也只是端杯人的一念之间,不是吗?”
锦澜微微一怔,孟茹涵将自己喻为这壶茶,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这最后一句吧?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胄眼里,无论孟茹涵还是她,不都是如这壶花茶般的存在么?任凭自身开得再妖娆,也抵不过一举手,一抬足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锦澜抬眼仔细端详着孟茹涵,并未漏过她眉目间隐含的抑郁,她想了想,便劝道:“姐姐,无论将来怎样,你都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即便出嫁了,不在姨母和孟大人身前,但是我相信姨母和孟大人,甚至是孟世兄对姐姐的牵挂,都不会减少分毫。”
“妹妹说的是。”提及家人,孟茹涵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眷恋,不过很快又隐回内心深处,她深深的看着锦澜,轻声道:“我曾欠下妹妹一个情,此次又蒙妹妹一掌之恩,开解之谊,将来只要妹妹有求于我,定不会推辞半分!”
锦澜见孟茹涵一副认真的摸样,不由笑了笑,“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谈什么恩情?”
“是啊!咱们是姐妹。”孟茹涵感叹一声,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唤揽香将花茶重新换过,沏了平日里喝的铁观音。
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秦氏才打发人来请,待用过午膳,沈氏和锦澜才起身打道回府。
孟茹涵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统共也没几个月了,因此秦氏和孟致远决定半个月后自扬州启程上京。
沈氏自从得知消息后,暗自琢磨了一番,又找来锦澜细细商量后,也决定跟着孟家一同上京。
其实沈氏和锦澜早在收到老太太的信时便该动身了,可碰上孟府这档子事儿,秦氏隔三差五就打发人来请,因此不断往后推。这会儿正好,两家人一同上路,路上也好有个伴。
秦氏晓得沈氏的决定后,自是求之不得,就连孟茹涵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忙忙碌碌中,半月之期很快就来临了。
这日清早,孟家和叶家的马车几乎同时驶出了各自的大门,缓缓朝扬州码头驶去。
叶家还算好,虽然带了十来车器物,但比起孟家,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初沈家嫁女,十里红妆的盛事毕竟相隔的时间久远,许多人即便听过却未曾见过,而如今,孟家嫁女,再次让扬州的百姓们亲眼见识到,何为“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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