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午后时分,李昊结束今天在公司的事务,立即驱车前往医院,陪伴躺在病床上的未婚妻敏儿。两年前医生宣布她脑死亡的时候,他只觉天崩地裂,从此人生漫漫长夜永无尽头。
他在楼下花店买一支红玫瑰,这是他的习惯,从前他每天下班都会买一朵鲜花送给她,四季常新,有时候是百合,有时候是风信子,有时候是大波斯菊。
他进入病房,敏儿的父母都不在,她一个人静静躺在那里,好似在做一个漫长的甜梦,呼吸清浅。李昊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新买的玫瑰花插进玻璃瓶,放在敏儿的床头。
他坐在床沿,拉起敏儿的手,长时间的卧床使得她肌肉萎缩,皮肤干燥,他摩挲这只日渐枯萎的手,想起从前她是多么丰润而活泼,悲从中来。
“亲爱的,你今天有没有想我?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想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想你,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也想你……其实,我每一下呼吸的间隙都在想你。”
李昊轻声说,他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对着无边的虚空,诉说他深沉的思念和企盼。他注视着敏儿的面孔,从前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牙,有两个浅浅梨涡,如今她苍白无血色,头发慢慢变得细弱枯黄,再也不会笑。有时候她的手指会动一动,每次他都激动万分把医生叫来,每次都是遗憾的摇头,告诉李昊,敏儿的脑死亡是不可逆转的。
但是,李昊一直相信会有奇迹,正如新闻上报道的某些病例那样。说不定他在耳边每天唱歌给她听,十年之后,她醒了。李昊常常给她讲笑话,说故事,开着电脑看电影,假装她也在参与。他把自己的生活搬到这间病房里,试图和她继续过日子,让她体验他的所思所想。
今天也是如此,他照常在小桌子前面打开电脑,做一些编程的活儿,一边放敏儿从前爱听的歌给她。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晚饭时分,敏儿的父母来了。
李昊站起来问好:“伯父伯母好。”
“哎哟,你今天又陪了一天啊?”敏儿妈妈问。
“没有,我午饭后才来的。”
敏儿爸爸叹口气说:“李昊啊,你才三十岁,事业还在黄金期,我们真的很不忍心你这样年复一年耽误下去,不如……”
李昊打断:“伯父,我不会同意的,请你们不要再提。”
敏儿妈妈拉着李昊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敏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以为我们就愿意放弃她的生命吗?两年了,我们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一天一天这么耗下去也无所谓,横竖没什么念想。可是最近我们常常在想,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而不是把最好的时光都耗在杳无希望的等待上面。”
李昊正想说什么,敏儿爸爸说出更让他心如刀绞的话:“我们昨晚看新闻,一个在车祸中脑死亡的男孩子,捐出了身体大部分重要器官,帮助了五个重病垂危的病人,他的生命不是延续下去了吗?我们认为这是伟大的奉献……”
“伯父,我……我真的做不到放弃敏儿!如果我看不到她,我比死更难受,请你们理解!”李昊眼含泪光,两个老人家没法再说下去。
李昊离开医院,坐在车里发呆,不知该去何处,曾经为了结婚而准备的新房,如今是冷清的监牢,他每日看着敏儿置办的各种物件,无不触景伤情。
宁致远的电话打来:“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喝酒吧。”
李昊爽快答应,何以解忧,唯有杯中物。
他们怕像上次一样遇到杜家丽那样饥渴猎艳的辣妹打扰,不去热门的夜店,另选一家位于摩天大楼顶层的高级爵士酒吧,找一个僻静角落聊天。
宁致远看李昊神色黯淡,问:“你好像心情比我还糟糕。”
李昊苦笑说:“我的事你都清楚。”
“你未婚妻的状况有进展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或者说,她的生命在缓慢地消失,好似一个慢慢泄露的气球,迟早有一天彻底……离开我。”
宁致远拍拍李昊的肩膀:“你真的不愿意停止她的呼吸装置?终结她也终结你自己的痛苦?”
李昊回答说:“我现在能天天看见她,是一种幸福,如果她彻底消失,那是更大的痛苦。”
宁致远叹息一声:“李昊,我真的很佩服你有这样的毅力。对我而言,爱情应当意味着快乐,如果带给你的只有痛苦,那还是爱吗?”
李昊想想说:“在爱情中有三个最重要的因素:性、亲密感、承诺。的确,我未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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