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在他肩头上不轻不重地击了一拳:“佛奴!是我寻你。”
佛奴莫名受了这一拳,往后退了一步,倏地大惊,不确定地眨了几下眼,结结巴巴道:“大……大娘?”
那管事倒先醒悟过来,他原是西州人,虽从未见过风灵,可一听佛奴唤她“大娘”,立时便明白了她是什么人,忙躬身深深揖了下去:“原是大娘子归来了。”
他这声“大娘子”落到佛奴耳中,觉得甚是荒唐。佛奴将她从头瞧至脚,却仍不肯信眼前站着的这个满身尘土,衣袍头发里裹着砂砾的疲顿女子,会是他熟知的那个神采飞扬,眼里都透着光彩的风灵。况且,据他所知,她在长安城中颇得太宗喜爱,还险些成了县主,不论如何也不该是这个惨淡光景出现在此处。故此,佛奴疑心自己正发着梦。
店肆内的空气忽然就凝滞起来,佛奴呆呆懵懵地立着,瞪眼瞧着风灵,风灵迫切地打量着佛奴,有太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小厮与管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谁也不敢插嘴。
“啪啦啦”的一阵脆响骤然打破了店肆内凝结的气息,众人循声转脸望去,一名年轻的妇人正捂着嘴立在屏风边,脚底下是才刚教她失手打破的一套白瓷茶具。
“大娘……”那妇人跨过残碎的茶具,前倾着身子伸出手臂,哭着便朝风灵大步过来:“大娘……大娘……”
“阿幺。”风灵笑着唤了她一声,伸出手臂接过她的手,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
阿幺的手指在风灵的手中不住地颤抖,她翻来覆去地唤着“大娘”,却道不出一句整话来。
佛奴醒过神来,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招了一名小厮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点头答应过便匆忙跑了出去。
佛奴上前拉过阿幺,笑着责备道:“罢了,罢了,大娘才归来,你瞧不见她这副形容么,还不赶紧带人去热了洗浴汤来。”
阿幺睃了他一眼,张口想要驳他,一转眼瞧见风灵风尘仆仆、困顿不堪的狼狈模样,便咽回了要去驳佛奴的话,她晃了晃风灵的手道:“沐浴热汤是现有的,大娘快随我去洗洗好解乏。”
她的目光偏移到了一旁,看见了灰头土脸的杏叶,“呃……这位姊姊……”
“这是杏叶,随我一道来的,原是內苑宫人,在长安时,多赖她照拂了这些年。”风灵拉了杏叶的手,向阿幺佛奴引荐道:“她年岁比我长,你们便随我唤她一声杏叶姊姊罢。”
杏叶依照着深宫内帷的礼数,郑重地向佛奴与阿幺作礼,佛奴唬了一跳,忙侧开身去,阿幺霎时局促起来,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摆放。
风灵“噗嗤”笑出了声,一伸臂拦住了杏叶,“此处是西州,并非长安,咱们原不兴这套繁文缛节,自家人,随意惯了,往后无需那些个讲究,自在些才好。”
杏叶脸一红,胡乱答应了,便直起腰,低头跟着阿幺风灵往后院净房去洗濯一身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