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舜猛地抬起了头,看过去,白柳完好无损地从登出口走了出来,身上没有一点伤,王舜脸上的笑还没露出来,他看到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到白柳眼神的一瞬间,王舜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主持人激烈地挥手:“系统确定了,联赛的胜利者是——”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马戏团的会长和战术师,白柳!”
观众席上传来极其热烈的尖叫和欢呼声,有很多人兴奋到把衣服脱下来挥舞扔到场上,他们并不明白这场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的赌徒,压对了游戏最终胜利的一方,为自己翻倍的积分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全场都站立起来了,有人将两指放在嘴里吹口哨,声音尖锐,一边吹一边大笑着:“流浪马戏团!永远的神!”
“白柳,牛逼!”
“全新人团队进决赛了!”
“也不算标准的全新人,不过也很强了,他们新人素质好高,那个刺客和那个盗贼都好厉害。”
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而白柳一动不动地站在登出口,和僵直不动的王舜对视着,眼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他发尾上有水垂落。
王舜张了张口,他脸上表情一片空白,他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已经关闭的登出口,无法理解地停住了。
还有两个人呢?
流浪马戏团,还有两个没有登出的队员呢?
他想问,但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对白柳很残忍,但白柳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没能登出。”
“……灵魂被完全碎裂掉了。”
这句话从白柳口中说出的一瞬,王舜猛地颤了一下,他的眼泪此刻才落下,只能不停地,无法理解地重复:“怎么会……”
“怎么会呢?!”
陆驿站非常缓慢地看向白柳,他此刻一定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恐惧,迷茫,痛苦——
——和果然如此的奇异表情。
而白柳望着他,神色平静到就像是落石都激不起涟漪的湖面,就那么安静又平宁地望着陆驿站,然后以大学毕业的时候通知他未来他要一个人住,以后不要他和方点去他的房间的口吻,说:
“陆驿站,我要成为邪神了。”
“继续挡在我面前的话,我这次真的会杀了你的。”
陆驿站心里一空,很轻地一空,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一颗气泡漂上了海,他以为到此刻的时候,他会哭,他会落泪,会崩溃,但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什么情绪都生不出了。
就像是等了很久,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落下,他才发现那把剑自己也生锈了,是很钝痛的一次凌迟,远没有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痛苦。
但的确让人恍然,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就像是317条世界线,他看到岑不明把枪对准那些人的时候感觉一样。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在【未来】里看到过有这一幕,他连剑掉落下来,杀死他的样子都真切地注视过,只是他不甘心,所以在用尽全力抵抗神赐予给他们的未来。
但在此刻,陆驿站很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他竭尽全力维持到现在和平假象,终于在这一瞬,崩解掉了。
现实世界,黎明时刻。
牧四诚眼神空洞地坐在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上,不远处是一辆失控向他驶来的汽车,车前灯耀眼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他戴着那副猴子耳机,眼神失焦,手里攥着一把钥匙。
——不是他宿舍的钥匙,是白柳那个出租屋的钥匙,他本来打算以后去那个地方常住的。
因为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他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他想和白柳待在一起。
所以白柳把钥匙给了他,脸色平静地说,租金一个月一千五,他怒而骂对方没良心,然后把钥匙抢过来了。
车前灯耀眼的光趋近了他。
半山别墅区。
保姆推开了门,准备按照惯例打扫卫生,看到躺在床上的木柯的时候还有点怔楞,她记得昨晚木柯少爷是出去了,还笑着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不回来。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木柯少爷?”保姆试探地轻声询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的木柯突然翻转掉了下来,他捂住心脏,蜷缩成一团,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整张脸因为痛苦而五官紧缩。
保姆瞬间脸都被吓白了,她的尖叫唤醒了所有人:“快来医生!!”
“木柯少爷的心脏病犯了!!”
“救命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衣服穿得歪七八扭的家庭医生脸色惨白地看着旁边的心跳检测仪:“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木柯之前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啊!!”
床上的木柯带着简易的呼吸面罩,眼睛里的焦距逐渐涣散,他费力地转了一点头,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或者用合照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他偷偷地把方点朋友圈
那张全家福的绘图保存并且打印了出来,放在了相框里。
木柯看着相框里的每个人,最终目光停在白柳的人像上,他很浅地笑了一下,眼皮向下坠落。
……他的生命里,也是有过死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东西的。
已经足够了。
医生脸色惊恐地看着归零的心跳:“救护车还没来吗!”
居民楼。
向春华推开佳仪卧室的门,她看着床上的鼓包怔了一下:“佳仪?”
——不是说今天去游戏里打比赛,还特意警告了他们不准进游戏里去看,会影响她,让她分心,发挥不好,怎么自己出来了?
游戏结束了?
但往常游戏结束,佳仪一般会在白柳那边吃完饭才被白柳送回来啊,怎么今天自己从卧室登出了?
难道说比赛?!
向春华内心一凌,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掀开被子,然后瞳孔一缩,脸色煞白,声音尖利:“佳仪?!”
刘佳仪缩在杯子里发抖,她显然已经没有神志了,抱着洋娃娃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和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上全是血,一直在流,拳头抵在身侧,嘴里很轻地呼喊着:
“哥哥,我疼……”
“白柳,我好疼……”
“别打我了,别打我……”
“刘福!!”向春华用被子将刘佳仪一裹,焦急呼喊,“叫车,我们去医院!”
“佳仪受伤了!”
出租车驶到了医院的门口,停下,向春华急急忙忙地抱着刘佳仪往急症部跑,刘福焦灼地护在旁边,他们奔跑过贩卖红豆饼的小摊。
一阵甜香飘散。
唐二打居住的小区门口,苏恙将唐二打留在异端管理局没有带走的东西整理,他难得今天有空,正好今天送过来。
“唐二打。”苏恙轻声敲了敲唐二打的门,然后蹙眉,“不在吗?”
不应该啊,这个点,正好是唐二打这个作息规律的家伙起来晨练的时候,他在楼下没有看到晨练的唐二打,还以为是唐二打没有出门,他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苏恙正准备下楼,将东西放到门卫,给唐二打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去取,在转身的一瞬间,出自于一种常年和危险打交道的直觉,苏恙觉得他好像嗅闻到了……血腥味。
他转过头来,看向紧闭大门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打给唐二打的电话再三都没有接通,苏恙迅速下楼通知了保安,让保安拿了唐二打放在物业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门一打开,那种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下落到了实处,苏恙瞳孔紧缩地看在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唐二打。
“唐队!”
白柳是从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戏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想要追着他问很多问题,但他就是那样登出游戏了。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椅子上还搭着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着木柯看过的书,桌面上是刘佳仪端进来和牧四诚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盘。
白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对面传来苏恙焦急的声音:
“白柳,你在家吗?我怀疑唐队被异端袭击了,他受了很的重伤,我把他带到异端管理局管理下的医院里了,现在正在抢救。”
“他手机排名第一的紧急联系人就是你,他没有家人和其他经常联系的朋友,现在他伤势很重,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
白柳静了静:“好。”
他放下电话不到一秒,又响了,白柳接起,对面是向春华慌张的声音:
“白会长,佳仪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医生正在看,您能过来一下吗?”
白柳顿了顿:“我马上过来。”
在他还没挂这个电话,就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您是牧四诚的家长白柳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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