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凶。
云枝按捺火气,耐心重复:“我说,我要钥匙,送你……”
“去、医、院。”
她刻意咬重了字音,不过语气,相当平和。
陆与白懒懒窥着她,眸光平静,看到她,心里一度生出了心虚。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哪里有做错了什么。
良久,陆与白抿唇,出声:“钥匙在你那。”
“?”
陆与白说:“那辆超跑,是我借的。”
“??”
陆与白:“我爸,还有我姐,他们把我赶出家了。”
“???”
陆与白说:“那辆卡宴,是我们两最后的一件奢侈品了。”
“你不是,喜欢蓝色吗?”
……
云枝兀自,沉思了很久。
最后,她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蓝色了?”
“你喜欢玩水。”男人从沙发上坐起,目光,笃定。
“这一次,我不会弄错了。”
水=蓝色?
云枝恍然,眨眼。
“你是不是陪我洗过鸳鸯浴?”
“??”
云枝望他,目光,笃定。
“还有很多次,对不对?”
???
她面前容易害羞的男人,脸皮,这时候倒是不红了。
他说:“云枝,尽管你没记忆,可能不能稍微……”
“嗯?”
“有一点羞耻心?”
……
没办法啊,最合乎情理的猜想,只有这个。
……
云枝抿抿唇,怀着浓烈的愧疚,低着头说:“那你在家等我,我去拿钥匙来。”
“然后呢?”
“还有然后?”她反问。
陆与白,倏地,不说话了。
他浓密的眼睫,借着阳光投影,在透白肌肤上烙下黑色,与青色重叠。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云枝实在都,看不下去了。
“那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
“一起?”
“嗯,”云枝慢悠悠答,“要是你不太严重,那就玩会水,我们再开车,去医院……”
“一——”陆与白,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蠢,蓦地,不再装了。
在云枝投来“那肯定是一起啊,你好蠢啊”这样的眼神后,他勾起笑,坐直,从一旁拿过了西装外套。
云枝顺其自然,过去帮他系领带,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
她没问,你装得累不累?这几天,到底有多想我?既然被赶出家门没钱了,为什么还要装,还要装得很不需要她,很能割舍她,这样来虐她。
……
但陆与白像是能看出她心事似的,蓦地,弯唇一笑。
“还笑,显得自己好像,高深莫测似的?”云枝翻白眼。
“明明官司,都没钱打了。”
“……”
陆与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用兜来兜去绕圈子了。”云枝扯着他的领带,狠狠一收,眼眸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睫,微不可察一颤。薄唇,也紧抿了。
看得出来,很紧张。
他又恢复成了她的,她所喜爱的,如珠如宝的样子。
……
“陆与白,”云枝轻轻喊,“你要不要,打开我收拾好了,准备给你的箱子看看?”
陆与白照做。
云枝看着他。
看着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
他从大纸箱里,掏出了,好几个杠铃。
各种型号,各种颜色。
……
云枝说:“我觉得你,该锻炼锻炼了,这一大堆,可累死我了。”
“……”
陆与白忽然,侧目看了过来,良久,他弯起笑,问:“云枝,你是不是有病?”
云枝坦诚:“是,我有病。”
我们,都有病。
只有有病,才会反反复复,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同样的伤疤,忍着痛,也要揭开千千万万次。
不过这话,她没有对陆与白说。
只是在晨曦的光线正好,透进窗的那一刻,像是回馈似的。回馈他的那句:“云枝,我今天,也还是很爱你。”
她踮着脚,在他泛着青的眼下,在她看来,如珠如宝的眼下,说出了那句,回馈般的平平无奇的话。
她对着陆与白,对着她的男人,要她深深记得,反复记得他,死缠烂打怎么样都不愿意离开她的男人,轻轻说:“陆与白…”
“嗯…”他看过来。
云枝闭上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哭着,说出了那句话。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