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留下，活下去总有希望

在她满月的时候，把她带回了老家，淡然的接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外婆在母亲三岁的时候就改嫁了，母亲是由外公独自养大的，所以外公一直就不同意未婚的母亲把她生下来，是因为他太明白一个不满二十的女人自己养一个孩子的艰难，所以母亲回家之后，外公没有表现多大的欢喜，但究竟血浓于水，虽然还是不愿意接受她们，但不至于把她们扫地出门，就这样，在那个封建破落的小山村，她们安顿了下来，长达一年半的奔波也终于停下了。

    母亲说，生下她，可是被计划生育局罚了好多钱呢。她就问，那个时候，单身的母亲，老实巴交的外公，哪里来的钱。确实很穷，只剩下屋顶的几片瓦，山上的几亩薄田，除了保证了不被饿死，不被冻死，其余的都没有保障。而那时所有的希冀都在家里的那头母猪身上。

    母亲对她讲，家中的老母猪，每一年会在生下十二头小猪仔，每一年都是，那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吧，母亲说，只要等到小猪仔的降生，就能还清生下她所欠的债款，所以，那个时候，每一次割猪草，每一次喂饲料都是哼着小曲，背上背着小小的她。说她那个时候很乖，在背上也不哭不闹。说这些的时候，母亲的嘴角还是会微微的翘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不过，你那时候不大爱吃饭，可能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反正那个时候，你给我养的头发黄黄的，就像一只小鸡仔，瘦弱的不成样子，说这些的时候，母亲又是黯然的自责……

    可是，总会有那么那么多的始料未及，母猪在临产的时候死了。吃了邻居家的下了老鼠药的饭，带着一窝没有出世的小猪，带着一个残破家的所有希望，就离开了。母亲说，可能离开也是解脱吧，在我们家里，甚至没有条件让她吃饱，而她却陪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走了这么多年。

    还记得那也是一个冬季，快要过年了，母亲两天两夜的滴水不沾，一句话也不讲，那是唯一的希望了，无尽的债款，没有未来的未来，也只有那一次，母亲在外公面前痛哭直到邻居帮忙一起把母猪给埋了，那时有人劝母亲，虽然那猪是被下药死了的，但是人吃猪肉是没有关系的，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啊！可是那样的肉是即便吃到嘴里也咽不下去的呀！母亲自嘲地笑了笑，说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歇斯底里了，从弃妇到泼妇。然后，那猪就被埋在自家的板栗山上，现在，那时为了为了做标记松树已经很高了，即便在冬天也是郁郁葱葱的。

    然后，家里卖了犁田的唯一一头黄牛，再然后，母亲带着年幼的她，再次背井离乡，进了服装厂，除了春节，她们很少回来。她曾经问过母亲，恨吗，恨那个欺骗了她的男人，恨给她带来无尽苦难和耻辱的她吗？母亲笑了，我可以恨所有人，甚至恨苍天的不公，但是不会恨你，这是我做母亲的责任，即便再艰难也要把你抚养成人，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现在她已经在一家外企工作，有一份不菲的薪酬，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但是，母亲却从未结过婚，每一年，她会陪母亲回老家一趟，看看外公，看看村里人，还有，看看那猪坟，拉开那一段支离破碎的辛酸岁月，她告诉自己，再艰难都要走下去，只因为，身旁的这个女人一直将她作为自己的骄傲和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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