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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剑高高立于外围塔楼,听着太子与禁军王统领的喊话,仿若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太子这话虽说得漂亮,只问长房三房一脉,可三房已经再无一人,追责长房,不过是皇家想借机砍断裴家根脉罢了!
他自有记忆起,母亲便告知他自己身世敏感,虽出身裴家长房,却因母亲只是府中婢女,不但连名字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机会认祖归宗,甚至连他们母子的存在,对那人而言都是污点。
原本在豪门世家之中出了此事,他母子均要被暗地灭口,可不知究竟是不忍,还是有其他缘故,他们竟被暗中保了下来,只是在府中领了最低贱的差事,每日能在远处偷偷见上父亲一面,便已知足。
同是长房一脉,那些嫡出兄弟平日进进出出,一派神采飞扬之色,自己却只能为他们执镫牵马,为人脚凳。
可母亲却说,既然生为裴家人,便至死都是裴家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卑贱仆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裴家的尊荣与体面。
“娘,我们为什么不能与父亲相见?”
“娘既爱他,又怎忍心因自己名分,拖累于他。你若爱你父亲,便拿出实际行动,勿要以爱之名,束缚自己爱护之人。”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就算是端茶送水、洒扫迎送这种小事,只要做到极致,做到无可挑剔,照样能让他人对裴家生出三分敬意,与那些光宗耀祖的子弟又有何不同!
母亲早早离他而去,因着这些影响,裴剑虽泯然众人,在裴家家仆之中毫不起眼,连裴姓都没有,大家只是随着他母亲叫他顺意,可在暗处,不知偷偷下了多少功夫,多年下来,竟无人能挑出他一丝错处。
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剑术早已暗中超越大多数嫡传弟子。当有一日那人直接找到他,摊了明牌,希望他认祖归宗接任执剑一事,原以为他会再有其他要求,没想到他只是跪下一膝,驻剑垂首道:
“顺意生为裴家人,死为裴家鬼。承蒙家主关注,令我有报身裴家的机会,万死不辞。”
“好孩子!从今日起,你就叫裴剑,乃我裴云海膝下长房四子,即日起认祖归宗!”
“是。裴剑奉家主令。”
“裴剑,既为执剑之人,裴家上下皆是受你庇护。若有人对裴家不利,你当如何?”
“那便先踏过裴剑尸体。”
当日言犹在耳,可他却始料未及,当那人被打入天牢,噩耗传出,原本以为坚定不折的剑心,竟产生了些许动摇!
一边是家主更是父亲,一边是族众,自己应该杀入天牢救出那人,还是跟随长老们护着大家撤退?
他立在塔楼上,握住手中的剑。
那把剑,便是他当日的答案。
执剑观礼那日,家主亲赐此剑,剑名“万物生”。
……
……
……
两日僵持下来,裴剑仍是一动不动立在塔楼,对墙外禁军喝骂劝降之声充耳不闻,软硬不吃。
太子倒好,只是禁军渐渐焦躁起来,打又不能打,劝又劝不动,骂也没反应,简直窝囊至极!
就在王统领也有些按耐不住,准备向太子再次进言强攻之时,只听遥遥一声喝令: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