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知道自己在做梦。
一般来说,人在梦中的时候是不知道他在做梦的,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早就已经醒过来。朱标记得在地球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教人如何分辨现实与梦境——看你能不能想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是如何到达这个地方。
所以他知道了自己在做梦。
他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幽蓝,头顶隐约透进亮光,脚底是虚无的,他仿佛漂浮在浅淡的星光中央。
又或者是潜入海底。
朱标回想起在首都二区的那一次堕崖,他陷入海波的感觉就像一把刀□□了滚烫的黄油,深深地、毫无阻碍地切入。
海水在他身周分开又合拢,柔软而略带压力地包裹住他,紧贴他每一寸肌肤。
压力没有让水第一时间灌进耳朵里,他能听到静谧的无声的海底世界,头顶的光在眼角闪烁,他分不清那是真的光芒或是□□充血产生的幻觉,心脏似乎也晃晃悠悠地荡在水中间。
然后他看到一条巨大的尾巴从眼角掠过。
回忆与梦境在这里产生了交汇,朱标的眼前骤然亮了起来,他真的又一次置身首都二区的海底,鼻端嗅到咸湿的海潮气息,头顶透下来一束明亮的天光,照见那条巨大的、巨大的尾巴。
朱标悬浮在海中,海水似乎是静止的,他感觉自己更像一只镶嵌在水晶里的蝼蚁,或是凝结进了琥珀的甲虫,他的身体被粘稠的胶状物密不透风地固定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眼睫的眨动都不能。
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悬停的姿态,被迫睁大眼睛,看到那条超过三十米长的巨大尾巴由他头顶掠过,海水中因此生出一条清晰的拖曳痕迹。
尾巴很快又绕了回来,那不是一条深海巨蟒,因为朱标看到类似鱼类的侧翼,羽纱一般的尾鳍,在光照中呈现半透明状,鳍翼上精致的纹理非人力可以描绘,随着款摆运动散发出珍珠般七彩的晕光。
那是什么?他想着,奇异地并不感到害怕,这是他的梦啊,他为什么要恐惧一个梦中的生物?
尾巴在他头顶来回逡巡了几圈,终于平静地退了回去,朱标看着它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暗……
头顶的光忽然彻底暗下来,朱标的头颈也在这瞬间恢复了活动能力,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庞然巨物盘踞在接近海平面的高度,方圆十里的海面都被它遮盖得严严实实,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一颗硕大的头颅低下来,隔着海波正在看他。
静静地、观察着他。
光线太暗,距离太远,朱标看不清那生物的形貌,他的心神被那双眼睛牢牢地慑住了。那是一双只有瞳仁没有眼白的眼睛,黑色的眼瞳占满眼眶,表面像蛇一样蒙着一层黄色薄膜。它静止得就像一个死物,除了眼膜还在遵循某种规律缓慢地合拢、张开,合拢、张开……露出一对冰冷恶毒的竖瞳!
朱标在梦中尖叫起来,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却能感觉到胸腔中尖锐的撕裂感,仿佛他的身体深处长出了一双手,要掰开他的心脏扳断肋骨伸出胸膛!
他听到那个生物震颤的空洞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迷失了道路的人类,你想回到你的世界吗?”
他睁开了眼睛。
…………
……
朱标猛地睁开眼,他急剧地喘息,汗水滴落如雨,睡乱了的刘海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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